合同备好·霸总筹谋
合同备好·霸总筹谋
雷季轩的脚步在走廊尽头微微一顿,右手松开门把的瞬间,指腹仍残留着金属的凉意。他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向前。阳光从客房门缝斜切而出,在地毯上划出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某种无声的界限。
他站在那里,听见自己呼吸的节奏比往常慢了半拍。
方才那声“轩哥”,轻得几乎被高热模糊成呓语,可它偏偏穿透了所有理性构筑的屏障,直抵记忆深处某个尘封角落。不是错觉,也不是巧合——那是十四年前,夏末蝉鸣里,两个孩子并肩坐在老槐树下,用蜡笔在废纸上写下的约定。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书房。
推开门,室内光线微暗,唯有书桌上方的台灯亮着一圈暖黄光晕。他径直走到桌前,目光落在玻璃板下那幅泛黄的画纸上。画面早已褪色,边缘卷曲,但那个歪歪扭扭的签名依旧清晰:“兰兰”。
穿公主裙的小女孩牵着超人斗篷的小男孩,背景是歪斜的太阳和一颗巨大的心。他曾以为这只是随手整理时误放的旧稿,直到此刻才明白,这是命运递来的钥匙。
他的指尖轻轻复上那行字迹,仿佛触碰的是久远时光本身。
窗外,枯山水盆栽中的苔藓吸饱雨水,池底石子映着天光,静得像一面未被打扰的镜。风停了,树叶不再晃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等待一个决定。
雷季轩收回手,拿起内线电话,声音平稳如常:“杨秋羽,来主宅书房。”
挂断后,他擡起右手,第五次调整袖扣。金属环在指间转动两圈,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个动作曾是他面对重大决策时的习惯——将情绪锁进逻辑的匣子,以职业身份覆盖私人意志。
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的节奏利落而克制。
杨秋羽推门而入,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略松,左手小指上的蛇形尾戒在灯光下闪了一下。他扫了一眼雷季轩的站姿——背脊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后,正是那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状态。
“这么急?”他走近,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合同的事?”
雷季轩未答,只是擡手拉开抽屉,取出一份空白合约模板,轻轻推至桌面中央。
“拟定一份雇佣合同。”他终于开口,语调无波,“主体为凌兰君,职位暂定艺术顾问。”
杨秋羽挑眉,笔尖顿住:“哪家子公司?项目周期?”
“总部直属,无限期。”
空气微滞。
杨秋羽合上本子,擡眼看他:“雷总,你清楚这代表什么吗?无限期雇佣需董事会备案,且要说明特殊贡献依据。一个自由插画师——”
“薪酬按最高档签约。”雷季轩打断,语气依旧平稳,“附加条款:每周日强制休假,不得派遣至夜间活动或高危场所。”
杨秋羽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呢?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还是你偷偷养了五年的金丝雀?”
雷季轩转身走向窗边,背影笔挺如刃。他望着庭院中那一片静水,声音低了几分:“不是金丝雀,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保护?”杨秋羽走近几步,压低声音,“你知道这种合同一旦提交,法务部会怎么解读?这不是雇佣协议,是监护令。而且——”他顿了顿,“你连他现在还在发烧都不知道吧?程特助刚发消息,体温又升到三十九度二。”
雷季轩没动。
他知道。
他当然知道。
客房里的每一丝动静,他都通过监控系统了如指掌。护士换药的时间、喝水的频率、翻身的角度……这些数据像暗流一样在他脑海中循环播放。但他不能回去。
不是不敢,而是怕。
怕再听见那一声“轩哥”,怕自己真的相信,那个曾在暴雨中攥着他衣角喊“林林快跑”的少年,从未走远。
“就按我说的拟。”他终于开口,“其他细节你自行把握,但必须今天完成。”
杨秋羽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问:“你们以前认识?”
雷季轩的目光落在玻璃板下的儿童画上。阳光穿过纸背,让那颗歪歪扭扭的心轮廓更加清晰。
他没回答。
可他的左手,却无意识抚过左眼下方那颗泪痣。这个动作极轻,像是确认某种存在。
杨秋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那幅画上。他没靠近,也没追问,只是缓缓合上笔记本,嘴角扬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行。”他说,“合同今晚就能送到你桌上。不过——”他停顿片刻,声音带着几分试探,“你要想好,这份合同不只是法律文件,它是信号。所有人看了都会明白,雷季轩终于有了例外。”
雷季轩依旧望着窗外。
池中涟漪渐平,一片落叶缓缓沉入水底。
“不是例外。”他低声说,“是责任。”
“责任?”杨秋羽轻笑,“你当年救他一次,现在就要用一纸合同绑住他一辈子?别骗我了,雷总。你的眼神早就变了。上周并购案庆功宴上,你连敬酒都没参加,就因为听说他醒了十分钟?程特助记事本里写了三次‘总裁询问病人状况’,你以为没人发现?”
雷季轩终于转过身。
目光沉静,却藏不住一丝裂痕。
“我不是在弥补过去。”他说,“我只是不想再让他一个人躺在雨里。”
空气骤然安静。
杨秋羽看着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个向来以冷酷著称的男人,第一次在命令之外,用了“不想”这个词。
不是“必须”,不是“应该”,而是“不想”。
这意味着情感已经突破了理性的堤坝。
他收起笑意,正色道:“合同可以拟,但你要想清楚附加条款的后果。比如‘禁止高危任务’,意味着未来任何涉及户外拍摄、展会布展、跨国差旅的工作都不能安排。他会觉得自己被限制。”
“那就让他觉得。”雷季轩说,“只要他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