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林林”·霸总心澜
梦呓“林林”·霸总心澜
“是你吗?”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枚石子投入深潭,在雷季轩心底漾开一圈涟漪。他站在门缝外,背脊挺直,指尖还搭在冰凉的金属门把上,听见这句话时,指节微微一收。
他没有回头。
走廊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将他的影子压得极短,贴在地毯边缘,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住。程特助抱着文件已退到电梯口,脚步放得极轻,连呼吸都近乎屏住。他知道有些事正在发生,缓慢、无声,却无法阻止。
雷季轩转身,重新推开房门。
这一次,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声响。他走回床边,目光落在凌兰君脸上——那人仍靠在枕上,眼睛闭着,睫毛在晨光里投出细密的阴影,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绵长。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杯,杯壁凝着水珠,温度刚好。他原本是要离开的,现在却坐了下来,将杯子搁在床头柜上,顺手扶正了歪斜的药盒。
阳光爬上被角,照见那只缺耳朵的兔子挂件,轻轻晃了一下。
雷季轩伸手,用指尖将它拨正。这个动作太过细微,像是怕惊扰什么。
他再次端起水杯,捏开凌兰君的嘴角,小心地喂了一小口水。对方无意识地吞咽,喉结滑动了一下,眉头却忽然皱紧,脖颈微侧,似有抗拒。
就在这时,凌兰君的嘴唇又动了。
“林林……快跑……”
声音含混,带着高热中的喘息,像从很深的地方浮上来的一缕残音。可那两个字清晰得刺耳。
雷季轩的手猛地一顿。
玻璃杯悬在半空,一滴水顺着杯壁滑落,沿着凌兰君的下颌线缓缓坠下,最终停在锁骨凹陷处,在那道旧疤旁聚成一颗晶莹的水珠,迟迟未散。
他盯着那滴水,瞳孔微缩。
喉间泛起一阵干涩,他张了张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林林是谁?”
没有人回答。
凌兰君翻了个身,额发扫过眉梢,嘴里又喃喃了一句,断续不清,唯有“林林”二字反复浮现,像一场执拗的咒语。
雷季轩慢慢放下杯子,放在托盘上时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没看,只是擡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那滴水。
触感微凉。
他的指尖掠过那道疤痕,顿了顿。陈护士说过,十岁那年,一场车祸带走了他的母亲。当时他在后座,亲眼看见血染红了车窗。
他收回手,却没起身。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最后一滴雨水从屋檐落下,砸进庭院枯山水盆栽的浅池,激起一圈极小的涟漪。苔藓吸饱了水分,在晨光中泛出湿润的绿意,像被唤醒的梦境。
雷季轩站起身,走向窗边。
他背对着床,身影被光线勾勒出一道清晰的轮廓。左手无意识地握住了右腕,力道渐重,仿佛要压住某种翻涌的情绪。西装袖口下的手表秒针走得平稳,可他的呼吸却比平时慢了半拍。
他想起五年前纽约街头的那个雨夜。
便利店门口,一个瘦弱少年蜷在地上,手里攥着半瓶草莓牛奶,满脸是血。他冲过去挡开劫匪,把人拉起来时,听见对方低声喊了一个名字——不是“救命”,而是“林林”。
那时他以为那是幻觉。
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竟以这样一种方式,撕开了记忆的缝隙。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目光已恢复惯常的冷静。可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脚步却比往日迟缓。
床上的人嘴角微动,似又要开口,却被高热封住了言语。雷季轩停下,走近一步,将被角往上拉了半寸,遮住裸露的肩颈。
动作极轻,像怕惊醒一场不该醒来的梦。
他最后看了一眼凌兰君的脸——苍白,安静,唇边还沾着一点水痕。右耳的黑色耳钉在光线下闪了一下,像某种沉默的标记。
然后他转身,朝房门走去。
步伐依旧沉稳,却少了平日的果断。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边界线上,既不能退回,也无法真正向前。
程特助还在门外候着,手里抱着文件,目光垂着。见他出来,立刻上前一步,欲递合同。
雷季轩只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淡,却让程特助生生止住了动作。他收回手,默默退后半步,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总裁的眼神不对。
不是疲惫,也不是烦躁,而是一种罕见的滞涩,像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底下暗流汹涌。
雷季轩站在门口,没有迈出去。
他的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箱上,红色外壳映着晨光,玻璃反照出他模糊的身影——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鹰隼领带夹在光线下泛着冷银色。
可那双眼睛,却不像属于这个身份。
他忽然擡手,第五次调整了袖扣。
金属扣环在指间转动一圈、两圈、三圈。
这个动作他曾做过无数次,在谈判僵持时,在并购案失利后,在母亲视频通话结束的瞬间。它是锚,是屏障,是将情绪锁死的机关。
可这一次,它没能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