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融入?爱意更笃
真正融入爱意更笃
晨光透过纱帘斜照进来,落在床沿的木雕花纹上,凌兰君睁眼时,第一反应是屏住呼吸。窗帘微动,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混着清晨露水的气息,他望着天花板上的雕花灯座,一时分不清昨夜的一切是否真实。
他坐起身,指尖触到枕边那枚黑色耳钉——昨晚睡前摘下的,此刻安静地躺在玻璃托盘里,像一枚被珍藏的信物。他轻轻捏起它,金属微凉,刻痕清晰如初。推开门,走廊空荡,壁灯还亮着一盏,地毯吸着脚步声,仿佛整座宅邸仍在沉睡。
厨房却已有动静。
他走下楼梯,鞋底刚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就听见雷母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粥温着,小轩说他爱吃咸蛋,你放两个进去。”
凌兰君顿住了。
不是“他们”,不是“你们”,而是“他”。
她记得他的口味,甚至用他的名字做了主语。
他推开门,晨光正从窗外漫进来,洒在料理台上。雷母站在灶前搅动砂锅里的白粥,听见声响回头,见是他,没问“怎么这么早”,也没说“随便坐”,只是顺手递来一条浅灰围裙:“今天你来盛,别光站着。”
布料贴上手臂的瞬间,某种长久以来悬着的东西悄然落地。他接过汤勺,低头看锅里米粒翻滚,热气扑在脸上,模糊了视线。他没说话,只一点头,开始一勺一勺往瓷碗里盛。
雷季轩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凌兰君系着围裙站在灶台边,袖口卷到手肘,指节微微发红,正将一颗剥好的咸蛋放进他惯用的青瓷碗里。阳光穿过窗格,在他肩头落下一小片暖斑。
“醒了?”雷季轩走到他身后,声音低了些,“我让程特助把上午会议推迟了。”
凌兰君没回头,只轻“嗯”了一声,把碗端上桌。餐桌已摆好四副餐具,雷振声坐在主位翻报纸,雷母在一旁倒茶。没人提“昨晚住得可好”,也没人问“习惯吗”,一切如常,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饭吃到一半,雷振声放下报纸:“明晚几位老朋友要来,都是些话多的,你别拘着。”
凌兰君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爸。”雷季轩开口,“他不是外人。”
雷振声没反驳,只看了凌兰君一眼,又低头继续看报。但片刻后,他伸手将桌角那碟桂花蜜酿核桃又往凌兰君方向推了几厘米。
午□□院,樱花树影斑驳。
客人陆续到了。几位年长夫妇坐在藤椅上喝茶,谈笑间目光时不时落在凌兰君身上。一位穿墨绿旗袍的阿姨笑着问:“小雷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该不会又是商业酒会上碰上的吧?”
空气微妙一滞。
凌兰君下意识摸向右耳,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他还没开口,雷季轩已自然接过话:“他办画展那天我去的,第一眼就走不动路了。”
众人轻笑,气氛松了下来。
“真的?”阿姨打趣,“我们家小雷可是出了名的心硬,连他爸都说他眼里只有报表。”
雷季轩没否认,只侧头看向凌兰君:“以前是报表,现在是画。”
凌兰君耳尖微热,低头抿了口茶。茶是新泡的龙井,清香扑鼻,他想起昨夜雷母教他分辨茶叶等级的样子,忽然开口:“其实……雷先生第一次来看我画展,带了杯冷掉的美式,坐到最后都没走。”
众人又笑。
“这孩子记性真好。”阿姨感叹,“嘴甜心细,难怪老雷家都疼他。”
雷振声端起茶杯,没说话,却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他转向凌兰君:“上次给你的蜜罐,试做了吗?”
“试了两次。”凌兰君老实答,“第一次火大了,糖熬焦了;第二次泡得不够久,核桃太涩。第三次才勉强像样。”
“慢工出细活。”雷振声淡淡道,“心急的人做不了这道点心。”
“那我可以再试试。”凌兰君擡头,眼神认真,“下次带成品给您尝。”
雷振声看着他,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行。”
客人走后,天色渐黄昏。
凌兰君坐在客厅沙发翻看速写本,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勾勒出庭院一角:樱花树、藤椅、茶几上未收的茶具。他画得很慢,线条柔和,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宁静。
雷季轩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望着院中那棵老樱树。夕阳西沉,余晖染红半边天空,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沙发边缘。
他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一支钢笔的棱角。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笔杆早已磨得光滑,此刻却被他反复转动,几乎要脱手。
良久,他转身走来。
脚步很轻,地板没发出一点声响。他在凌兰君身旁坐下,没有看画,也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那支笔从口袋里取出,放回茶几上的笔筒。
然后,他缓缓复上凌兰君搁在扶手上的手。
掌心干燥而温热,指节分明,轻轻包住他的手指。
“以前总觉得,家是责任。”雷季轩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暮色,“是必须守住的地方,是血脉、姓氏、规矩堆起来的壳。”
凌兰君擡眼看他。
他没回避,目光沉静,像深秋的湖面,不起波澜,却能映出整个天空。
“现在才知道。”他说,“家是可以带人回来的地方。”
凌兰君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轻轻回握了一下。
雷季轩没再说话,只是将两人的手叠得更紧了些。窗外,最后一缕阳光斜切进来,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像一道金色的封印。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滴答前行。雷母在厨房收拾杯盘,雷振声在书房翻阅文件,整座宅邸沉浸在一种近乎透明的安宁之中。
凌兰君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被雷季轩牢牢包裹着,指节泛白,却不觉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不再需要反复确认这个空间是否真实,也不再担心哪句话说错会打破平衡。
他就是在这里。
他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