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爱书之国度
韩宝衣和卓衣蜓的两个问题问得柯学面红耳赤,只好尿遁。忍冬悄声问道:“一刀哥,你知道她们这两道题的意思不?”
我老老实实地说道:“惭愧惭愧,我不知道。”
忍冬竟然得意地笑。
我也脸红了,问道:“莫非你看得懂文言文?”
忍冬说:“看得懂一点,你小时候在私塾读书,我也能跟着去听的,你忘记啦?”
这都是我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哪记得。我连毛笔字都不会写。
忍冬指着韩宝衣的那道题说:“这道题的大概意思是,只要打仗,肯定就会死人,杀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最近边境多事,朝廷正在讨论征伐之事。如果能够通过外交方面的努力从而达到罢战息兵的目的,那才是最好的。对此,你有什么意见?”
这种事关国家百万百姓生死的事情我哪答得上来。我反应过来柯学不是听不懂题目,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想起我那个时空经常看的一些战争电影,勉为其难地信口开河:“自古以来,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咱们大唐只要保证人民百姓安居乐业,农业经济自然而然地就会上去。另外一方面,军队多多训练,保障后勤,皇帝不要再万里之遥的朝廷遥控边防部队,放权给将领,那就差不多了。不过,咱们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对敌国附近的势力分化打击拉拢,远交近攻,合纵连横,就基本万无一失了。”我说了一大堆,其实都是空话套话。道理谁都明白,只是看谁在细节上落实得更好。
尤意枯和韩宝衣不住点头,也不知他们是什么态度。
忍冬笑道:“一刀哥,你说的东西我虽然听不懂,但是看起来挺厉害的。”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第二题呢?”
忍冬翻了翻书,解释题目:“《诗》《书》《礼》《乐》,这四本书,是治军的根本。恩威并重,赏罚分明是战场取胜的必备手段。前不久,军队在安南打了败仗,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士气不振。现在朝廷要重振均为,苛求良将。你们都是江门子弟,善于刀枪剑戟,熟知兵法军机,你们打算如何恢复时期?请你根据所学的知识,结合现状,充分陈述大唐将士威加四海的方略,不少于八百字,诗歌除外。”
这道题细化到军队的治理了,我更是连门都摸不着。
我只好接着刚才的废话延续:“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所以在军队一定要加强思想教育,充分弘扬忠君爱国基本品德,保障伙食质量和其他后勤供应,公开军官升迁细则,定期体检,定期进行实战演习。剩下的……我编不下去的。我是个只有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对军事一窍不通。”
尤意枯摇着扇子微笑,不置可否。
我脸上一热,抓紧时间转移话题,看到尤意枯扇子上写满了字,便说道:“老丈,见您扇子上遍布诗词,能不能借我看看啊?”
尤意枯把扇子递过来,说:“当然可以。”
我把扇子打开,正面写着魏晋时期著名女诗人苏若兰的《璇玑诗》。
璇玑诗可是一个了不得的诗词体裁。璇玑诗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回文诗。这种诗横竖都有二十九个字,全诗一共八百四十一字,无论正着读,反着读,横着读,竖着读,还是交叉读,都是有韵有仄的诗。更奇妙的是,无论当做三言诗,四言诗,五言诗,或者七言诗,都读得通。这算是古人文字玩文字游戏玩到极致。
这扇面的面积不大,竟然录着这么长的一首诗,都是蝇头小楷,就跟我大学时期考试作弊用的微缩字体一样工整。扇面最下方有三个落款,一个是黑齿老人命书,一个是女弟子卓衣蜓谨录,最后一个是女宝衣谨录。落款下面分别是印章,印章的字我不认识,想必是他们三人的字或者号。
柯学尿遁回来,见我们在把玩扇子,不再讨论考题,脸上的表情就轻松了许多。他向尤意枯请教道:“施主,我见你这号称女子学院,先生和学生都充满了书卷气,可是在这院子里怎么一本书都没看到啊!”
他这一说,我也反应过来,就说书院里差点什么呢,原来差的是书。可是尤意枯韩宝衣和卓衣蜓三人,出口成章,见识不凡,明显是饱读之士。
尤意枯开口笑道:“我黑齿国有个传说。当年我们黑齿国的祖先仰慕天朝文化,来到中原大地到一家书院做看门人,日夜看书,睡觉的时候也趴在书简或者书页上睡,长期以往,牙齿就被墨水染黑了。天朝当时还是汉朝。汉朝老爷见祖先喜欢看书,就送了他满满一屋子书。他就整天待在书里面不出来,结果浑身上下都被墨水染黑了。祖先回到黑齿国国境,把天朝文化带给当时还是野人的百姓,这样才建立起国家。百姓们崇拜祖先,就模仿祖先把自己染成黑人。千百年后,人们不用染色,生下来就是黑齿黑肤。”
我赞道:“原来全国人民都爱墨香。不如改名叫墨香国得了。不过,老丈,你还是没交代为什么没有书啊!”
尤意枯叹道:“我国百姓虽然爱看书,但是国境内树木比较少,荒野戈壁居多,没有造纸的材料,所有无法印刷。我们想看书的话,得穿过黑丝国聂耳国劳民国大人国君子国去大唐境内购买,成本高昂。大唐也有商人带着书来我黑齿国卖,只是一经过君子国和大人国,就被当地的百姓抢购一空,我们只得重金向别人买二手书。有时候有钱都买不到。假设亲友家里拥有一本书,那可了不得了,我们就去借来迅速背诵,熟记于心。别人很快就要催着还。”
我叹道:“看一本书还真是艰难!”
尤意枯苦笑道:“谁说不是呢。我们国家的百姓各个都是一目十行的人,读书非常快,所以书更加不够读。在这里,书比黄金都要贵重。我们黑齿国从来都没有盗贼,你把金元宝银元宝放在马路上也没人捡。我们有个说法,见了不义之财不能捡,叫做临财毋苟得。不过呢,要是看到某户人家窗户上有一本书忘记收回去,就把毋苟得三个字跑到九霄云外去啦,不是不问而取,就是坑蒙拐骗,非得把书弄到手不可。你说这些人是小偷是盗贼,其实不合适,因为他们不偷金银财宝。可是他们行的的确是盗窃之举。读书人能叫偷么?那叫窃。所以我们不管他们叫小偷,而是叫做小窃。”
我忍不住大笑:“原来读书人不叫偷叫窃的典故是从这来!”
尤意枯正色道:“小哥儿莫要笑。家里有藏书的人,不怕多鱼国的将军,不怕安南国的人肉炸弹,单单只怕这种小窃。所以他们都把书深藏在屋内。如果不是至亲好友,都不外借的。我书院中其实也有书,我的外孙女和我的学生都已经烂熟于心,所以不拿出来,免得他人觊觎。”
我们都被黑齿国人勤奋好学的精神所打动。可惜我身上唯一一本珍藏版的金麟岂是池中物已经送人了,没有别的书。柯学身上倒是随身携带着不少的书籍,都是跟算卦看相有关,还有一些宗教典籍。柯学一股脑掏出来,都送给尤意枯。
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有书香!快来抢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院门就被人推倒了,黑压压一大群人冲进来拼命抢书!老态龙钟行将就木的尤意枯大怒,喊道:“都是我的书!抢什么抢!快把书放下,不然我就要出绝招了!”
没人搭理他。
韩宝衣和卓衣蜓哭道:“我的书啊,给我留两本!”
尤意枯盘腿坐下,嘴里念念有词:“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我大惊,慌忙捂住忍冬的眼睛,同时我自己也闭上眼睛。
尤意枯大喝道:“光明之剑!”
陡然间,光明大盛,我即使闭着眼睛也感觉被一千盏远光灯照似的,眼睛隐隐作痛。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尤意枯光明之剑的造诣比蓝主决要强得多!
“让你们抢老子的书。亮瞎你们!”
我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尤意枯把人踹出院门然后捡起书本的声音。
良久,尤意枯笑道:“三位贵客受惊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睁眼一看,尤意枯又恢复到半截身子入棺材的衰老模样,刚才那些抢书的人都已消失不见。
我们佩服尤意枯老当益壮,喝了两杯茶后自行离去,免得耽误他们备考。
回到人烟密集处。我端详路上行人,瞧见他们无论男女,都是满脸书卷气,浑身风流意,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形容他们的。而且他们虽然浑身漆黑,但是隐隐约约透出一股墨香。
我做了个假设,如果他们变成白色的皮肤,那股书卷气反而会少很多。
忍冬小声说道:“一刀哥,我现在走在他们当中,觉得好自卑啊,他们都爱读书有学问有气质。我却没有。”
我也忍不住自惭形秽。“以后要多读书啊,不然碰到真正的读书人,气质和形象都被他们无情地碾压。”
柯学半闭半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