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李沉壁在北境养了五天的病。
邹光斗已经从草原深处回来了,在给李沉壁诊脉的时候,皱着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问起来到底是个什么问题,就只说需要静养。
“小殿□□内暗毒迟迟未清,若长期劳累,身子必定有所亏损。”
傅岐眉头紧皱,他沉声问道:“这个毒你能不能解?”
邹光斗摇了摇头。
“老头子我到现在为止,连殿□□内所中何毒都诊不出来,何来解毒一说?”
“去岁殿下毒发,诱因也没有查出来,这事……”邹光斗摸了摸胡须,叹气:“不好搞啊。”
“不好搞就给我快点翻医术,你们邹家不是世代医家吗,连个毒都查不出来,要你何用。”傅岐气得不行。
邹光斗嘿笑几声,“邹家是邹家,我是我,老头子我才疏学浅,怎么配与邹家相提并论呢。”
这话说出口,连李沉壁都听出了里头的讽刺。
也不知邹光斗是在讽刺阊都邹家呢,还是讽刺自己到如今都和邹家脱不了关系。
“旁的不说,小殿下您如今还是要多休息才是啊,您这脉象虚弱,前几日的吐血也是因为连日操劳而致,虽说病不至死,但积沙成塔,日后难免有后患啊。”邹光斗苦口婆心,李沉壁应得认真。
但其实李沉壁与傅岐都知道,改革就在眼前,前几日又与李万山长谈,辽东与北凉的推进改革就在朝夕。
人口、土地,这两样有哪个是容易事?
这个时候让李沉壁停下来,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离开那日,傅岐一路送李沉壁出了居庸关。
“这阵子我装病,师父替我坐镇军中,我必定要将藏在军中的老鼠全部揪出来,前线凶险,日后你若再来,记得与我传信。”
李沉壁坐在马车中,一半地身子探了出来,仰着头与傅岐说话:“长夏已过,秋日是丰收的时节,我会收好冬天的粮食,让人送来北境与辽东。”
李沉壁以强硬的手段推进着北凉的赋税改革,既不是为了与阊都争权,也不是想要与阊都争这三分天下,他不过是想让北凉十八万将士能够有吃饱一整年的粮食,能够下了战场领到足额的军俸,让家中老母贤妻吃饱穿暖。
他与傅岐所求,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安居乐业。
但这一切,北凉不改革,就只会是天方夜谭。
阊都给不出银子,也填不饱沙场将士的肚子,一年又一年北凉能够稳住前线将士,靠的都是傅风霆散尽家财。
北凉王府不会生钱。
王府私银总会有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傅岐没办法坐吃山空。
想要彻底改变现状,就只能改革赋税,将每年阊都征收的布匹棉花全都换成银子,实打实的税银征下去,北凉官员一没办法向下贪污,二没办法向上糊弄。
虽然很艰难,但总算是迈出第一步了。
李沉壁唇角带着笑,“傅岐,打个赌吧,今年冬天一定能够过个好年。”
“沉壁坐镇北凉,必定万事如意。”
“我心甘情愿输与你。”
傅岐骑在马上,低头,与李沉壁在呼啸的秋风之下短暂地触碰了对方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顷刻消逝。
傅岐伸手用力搓了搓李沉壁的脖颈,低声道:“江南暗潮汹涌,此躺你与老师下江南,必要万分小心,我会让花红玉与你同去,让她扮做你的侍女,我才放心。”
“花将军乃一军统率,怎可……”
“要入冬了,草原三部为了活命,要搬去温暖肥沃的草场,为了他们的牛羊和牧民,草原三部的大君不会在冬日开战。”
傅岐摁住了李沉壁的唇,吻着他的脖颈,“沉壁,不要再出事了。”
叹息消散在了风中。
但却永远停在了李沉壁的心上。
他带着傅岐的眷恋与不舍,在北地刮起第一阵秋风的时候,带着半月槐月与花红玉,一同下了江南。
马车在马道上行驶。
为了安全,傅岐执意要让王府护卫跟随,李沉壁没办法,只好让这一千护卫隐匿于暗处。
拖拖拉拉一行人,等快到江南地界的时候,秋日都过去大半了。
杭州城内木樨盛开,花红玉这辈子就没见过江南的旖旎风情,兴奋地不得了,人坐在马车里头,那颗心早蹦到高空去了。
她掀开帘子,一脸艳羡,“江南的姑娘可真漂亮吶,这皮肤,水灵灵的,瞧着就怪惹人心疼的。”
“花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我瞧着不必江南女子差。”
李沉壁拢着暖炉,浅笑着开口。
“正是正是,我瞧着花将军这般最好不过,寻常姑娘娇滴滴的,差点意思。”秦望立马接话,一双眼亮晶晶的,比起往常更为风流。
李沉壁有点看不下去了,他轻轻踹了好友一脚。
可收敛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