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柳娘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叮嘱道:“七娘别看的太晚,伤眼睛,白日里看也是一样的。”
扶光应着,没上心。她叹一声,又拿了盏灯来,才退出去。
扶光寻见明州,船舶经此北上,一路而来,可至登州修整,随后入渤海西行,可抵平
州。
榷场之事迟迟未定,其中的一处关卡便是登州。郦靖远扼守此处,航路便不能通,便是予他利益,因千乘之事,怕也很难合作。他二郎被带入长安,可对他的惩治迟迟未决。若能说服朝廷收回登州,打通商路,对幽州对朝廷都有利好。
只是使君身份特殊,不好冒然行动。最好朝中有人,能稍加探问,摸清了圣心才好。
薛泮无疑是最好的人选,可她实在不敢轻易行事。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愿涉入其中,更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他身份太过特殊,天子近臣,又是宦官,朝堂之上多有供诘。
陛下疑心甚重。前次大伯母来信,她冷静下来细想,或许正是要护她,才叫她不要再问,做出这决绝样子。未尝不是掩人耳目,断了上面的监视。
可卫翕如今与陛下又有隔阂。
她一时想不出头绪。
三日后,州学。
灾情已缓,白日里薛度多叫这些年富力壮的人去清理烧毁的安乐坊。烧焦的尸体都抬出去,能认的认,不能认的就叫带出城去埋了。如今入夜,这一块儿鬼的很,总有人说能听见人哭,定是死去的冤魂不肯离去,叫他赶紧找个真人或是主持来作法念经。
薛度觉得有道理,便去找李济,寻了两次都说不空。
男人们做工,女的便安排洒扫浆洗的活,还有的便是伤未愈的人。
崔道恒每日去都带小食给里面的孩子。他穿着朴素,医术也好,如今里面人都熟识他,爱唤他小大夫。
他这日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又细心整理收录起来。
这几日不似先前打仗一样忙碌,有功夫将先前收治的病人一一归类,还有先前大夫治伤的手法,许多都很新奇。
他这厢写着,听见一句秦国夫人,耳朵一竖,顿时凑过去。
是做在屋檐下的几个妇人在扯闲篇。
“可不,使君为了她,侵吞了多少钱财,这次各家都捐了不少,怎么落到我们这儿就是一碗稀粥。”
“怎么能这样,我们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的,如今家还不知能不能建好。那还有银钱么。”
“谁知道呀,上面那些做官的都贪的很,尽会往我们身上吸血吃肉。”
“我听我男人讲,夫人刚来就叫各家去给她送礼,凡是礼送到了,才能哄她开心,不知送去多少金银财宝。她开心了,叫使君提拔谁使君就提拔谁。”
“那不就是收贿么。”
“怎么不是,我听说她的衣裙都是南边的丝绸制的,一幅裙子是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了。不靠这些贿赂,如何供养的起。”
崔道恒怒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妇人们起来,见是他。“哟,小大夫,怎么了?”
“你们刚刚胡说些什么,什么收贿,拿钱粮的,说清楚!”
她们两相看看,一时不明白,又不敢说话。
崔道恒知道和她们是说不清的,去找薛度。可薛度如今在安乐坊。
“小大夫,坊正约莫要到申时才回。”
“我等他。”
崔道恒又问:“我听这里有人说各家捐的钱粮都叫使君贪墨了。”
啊,那人四下看看不敢说。
“我也是好奇。”
“都这样说,说使君是为了讨夫人开心,所以借着这次救灾的名头,往各家去要钱哩。”
崔道恒气的拳头都要攥紧了。一时想要不要回府去,可表叔巡营去了。
后院里来人找他换药,他平了口气,便随他去了。
终于等到薛度回来,他就去问:“薛坊正,这捐来的钱粮谁在管,可有账册?”
旁人或许不认识他,可他是使君带来的,使君跟前的伴当跟了两日,他自然知道他身份。
是以客气道:“使君是叫李公来处理此事的。”
“我今日听他们说表叔贪墨了各家捐来的钱粮,还请坊正说个清楚,免得我叔婶寒心。”
“谁说的这浑话!使君为了咱们将这新修好的州学都滕了出来,府里时不时还人叫送厚衣,夫人更是捐了一百多两的金子。哪个说这糊涂话。”
周遭一群都是干完活回来的男人,耳朵灵的很,见他看过来又赶紧低头。
薛度想了想解释道:“小郎君,定是那些蠢货胡言乱语,不要往心里去。”
“我人微言轻,坊正今日这样讲,或许大家心中仍有疑虑。既然捐的钱粮都登记在册,为了表叔和夫人的清誉,还请坊正将李公请来,将册子公示,每日收支俱明晰了,也好叫大家看个清楚。”
“不必罢,小郎君。”
“百姓有惑,自是如此才好,我想诸位也是这样想罢。”
“是,是。”
“坊正,小郎君都这样讲了,你便将李公请来,咱们在这儿也不见他来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