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色的残阳洒满街道，应景的路灯也亮起，与夕阳一并投下橙红色的光束。行到公寓附近，人迹已经越来越稀少，莫凌独自一人缓缓挪动着，保持着和路灯一样耷拉着脑袋的落魄神情。在人群中游荡了很长时间才肯回到这个安静的住所。

痛苦扭曲的苍白容颜，鲜红刺眼的温腥血液。他的脑子像是失控的放映机，一遍遍地投出这一使他心惊胆战的画面，每一次映现，他睁圆的双瞳都会随之颤动一下。现在完全不清楚梦萝她怎么样了。

“不是我造成的，不是我的错，不能怪我，我帮不了她……”

或许是为了好受些，他一遍遍这样重复着暗示自己。

明明早上突然到访时还是那样的欢声笑语，现在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我他丫的招谁惹谁了！”

“咣——！”

咆哮着，莫凌一记直拳重重地打在面前的路灯柱上，这可能是他平生使出力气最大的一次，心中的懊悔、愤慨、无奈一并随着指关节传来的痛感渐渐淡化。心里好受多了。

然而因为用力过猛，背在身后的双肩挎包肩带断裂开，原本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的智能数据监测面板伴着灯柱“嗡——”的余音，“啪嗒”一声滑落到地上。

“面板……难道是因为这块面板？”

出神地喃喃道。

“绝对不允许把它交给别人！”

梦萝的话语萦绕在脑海里。

生死面前自己无能为力，可别人委托的事情，总得做到吧？

莫凌沉默着，卸下背包拉开拉链，弯腰捡起险些被摔坏的面板，装入背包再拉合拉链，小心翼翼地抱在身前。

“咣——！”

最后不忘了再踢一脚灯柱，因为这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任他击打撒气，还绝不会还手的东西。

“哑——哑——”

灯柱顶上歪着头的乌鸦终于慵懒地扑簌着翅膀飞起。乌鸦，自古以来就是厄运的征兆，鸦叫更有“乌鸦叫凶”的说法，是民间最为流行的动物禁忌。更何况在这高楼鳞次栉比的现代化科技都市“幻想之都”，平日飞禽都十分少见，这会儿竟突然冒出一只乌鸦。莫林心里不禁发毛。

他警惕地抬头注视乌鸦的去向，余光扫过东边的街道，远处似乎有缓缓升的青烟，与夜色融为一体不易察觉。那是从一栋燃烧殆尽的建筑物废墟中冒出的余烟。

莫凌心中一惊，刚刚急着逃命时似乎确实听到远处有爆炸的巨响，而且那个方向似乎……是自己公寓住所的方向？

怀着强烈的不安心情，他加快了脚步，向着冒出青烟的那个方向奔去。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这样作弄人，让你经历一波又一波的灾祸，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波波地给予你心灵和肉体的重创。

与最坏的预料相符，当莫凌停住脚步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居住了数年的高层公寓楼——的废墟。长长的黄白色警戒线绕着废墟围了一圈又一圈。

下午火势得到控制后，扮演着警察和消防员身份的人类与人偶都已早早地离开现场，毕竟一堆废墟没什么好欣赏的，拉上警戒线保护好现场等待后续勘察就行了。而且经过数十年的进化，人们早已没了围观好事的习惯，因此这时只有莫凌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废墟面前。

这是谁干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和白天发生的袭击事件有关联吗？今天晚上要住在哪儿？以后怎么办？

这些问题一概没能转进他的大脑，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这种只有在故事中才会发生的灾祸，放在谁身上谁都会一时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