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温敬恺当晚不出所料地没有喝到正宗的桑格利亚酒,起因是他到达江书久与母亲共同就餐的餐厅时经理告诉他江小姐十分钟前就离开了。
他当即拨电话过去询问。听起来江书久的酒已经醒了三分,她一字一顿地朝电话讲:“我在餐厅对街的口袋公园吹风,允许你现在过来找我。”
温敬恺哑然失笑,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点了江书久还要去蚊虫过多的绿植茂盛的地方,却还是谨遵圣旨一样再次挪地方。下车时他让司机从储物箱里找出了之前去东南亚因拓展业务而出差时购买的防蚊贴,然后循着江书久发来的位置,在一座长椅处找到了她。
这绝对不是畅谈的好时机,温敬恺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餐,江书久醉醺醺的,只能凭借气味分辨来人,所以当感到小臂处被人摁上一块贴纸之后她非常浮夸地僵住了,以为是什么符咒之类的东西。
是的,她又弄丢了自己的眼镜。
温敬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他揉揉她的发顶,走过去坐在江书久旁边。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和她交换无框眼镜,而是选择与她一起在幽静的、仅仅亮草坪灯的地方喂蚊子。
江书久有很多话要说,千言万语融化到最后变成一句提问:“感觉又回到了小树林,你说这个时节草地里还会不会有蒲公英?”
温敬恺几乎刹那间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情。现在是与那个春天完完全全相反的季节,高中生江书久亦是记忆里的限定款,两人的从今往后有更多蒲公英要去吹,遑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再需要用隐瞒的方式来见一次心上人。
“所以当年你真的是有东西遗失了吗?”
“你不要明知故问好不好,”江书久瞪他,“不过我那天心情是真的很糟糕,见到a大和你后才有点回温。”
温敬恺没提他为此被学长笑了许多年,接着问她:“物理成绩呢?有没有发生重大突破?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不会为学业烦恼呢。”
“我们一定要在这个年龄重谈高考分数吗?你真逊啊温敬恺。”
温敬恺别开脸转头向另一边,江书久隐约听到一声鼻哼:“你不逊,你不像你姐姐求知欲旺盛,从小到大一道题都不肯问你的邻居。”
江书久微微俯下身子,双手撑在长椅上偏头去瞧他的表情。她喝过酒之后胆子变成小老鼠,小心翼翼地说:“喂,你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情就跟我闹别扭吧,我们才刚复合诶。”
逗弄她成功的温敬恺想笑又拼命忍住:“这就算是复合了吗?”
江书久没料到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也完全没看出来温敬恺是在同她开玩笑。她考虑了一下如何说才能让温敬恺感受到安全和踏实,且怎么样才可以提出“我妈妈过生日你陪我回家吧”而不显得过于突兀。
她半个钟头前才接到江永道的电话,父亲在电话里告诉她已经有熟识的朋友隐晦地问到她的婚姻状况是否不太稳定,否则江太太怎会第二次向周围人打听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
而未及她说话,江永道就单刀直入地开口,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爸爸刚才跟温敬恺谈了次话,在他面前爸爸给你留面子,没有乱扯你之前的糊涂话糊弄他,你回国后一时头昏脑热地跟他结婚是为了应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们也都不想追究,但是为什么离婚后你还会陪温敬恺去参加晚宴,这件事情你先解释一下,现在就解释。”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https:///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江书久不否认自己曾经为了温敬恺在父母面前撒过谎,可事实证明她的话回环之后在一年后的今天被她发现那就是事实。听到父亲这样问,她一时难以理清江永道这通电话的逻辑,遂坐直了身子坦诚地回复道:“陪他参加晚宴是因为我们谈好的,在公众场合要维护双方的形象,而且我不想像他妈妈一样让他在公关上惹麻烦,这件事明明爸爸你也帮过他;其次我和他结婚的确是冲动的产物,后来迅速地离婚也在我意料之外,我有想过弥补但...”
江书久顿住了,她拧着眉头,许久没有如此忧心忡忡过。她知道温敬恺并不是美满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也知道他自己的父母深受婚姻制度的迫害,他能够做下结婚决定一定是十分慎重的,而今江书久亦愿意做一个为爱人孤注一掷的人。
不过她无意在父母面前透露更多,思考片刻后终于决定一了百了——“我们前段时间重新在一起了。爸爸,这次我绝对绝对没有儿戏。”
她在婚事上频繁变卦,已经做好了被狠狠批评的准备,谁知道江永道竟然没有顺着她继续说,反而厉声建议道:“这周末妈妈过生日,你带他回来好好儿跟爸爸妈妈讲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温敬恺的侧脸,江书久戳了两下他的手臂,对他说:“你别生气了,我给你看个东西。”
江书久扭身拉开包,翻翻找找后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色的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属于寄信人或收信人的信息。与温家信箱里那封经受日晒雨淋的航空封不同,它的表面完好无损,像是被珍藏在封闭空间内,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泛黄。
——江书久是在吃到最后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不同寻常的晚餐。当时桌面上的甜点已经有一半下肚,吕尚安控制糖分摄入最先放下餐具,她坐在江书久对面,以一种江书久非常熟悉的、安然的目光看着她。
江书久回视她,最普通的焦糖蛋奶布丁又太腻,她随意塞了两口旁边的蓝莓就起身说自己要去趟洗手间。回来后吕尚安已经不见人影,她晕乎乎地、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落下,一旁的侍应生走过来将信递给她,说:“江小姐,这是您母亲留下的,她让我转告您,这件物品您今晚或许会用到。”
温敬恺余光扫到后表情有点不自在,他突如其来的表演欲即刻消失,脸上的表情收得干干净净,很平静地问江书久:“你从没有打开过吗?”
江书久尽量忽略自己语气里的惋惜,放松心情宽慰他:“没有啊,我才不会主动打开看。就像小时候写套卷,没有得到答案之前我万万不会动笔写任何一道题,这是我的个人习惯,况且...”
她不必再往下讲温敬恺也知道她想说什么,他为了维持氛围的轻松,避重就轻地问:jojo“那对比来看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很好地收藏和对待你的心意。”
“不会啊,至少你的信里不会有错别字。”江书久摩挲信封的边角,抬头笑着回他。
温敬恺并没有因此快乐起来,四周传来不知名昆虫的叫声,他俯下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扫了好几眼江书久的动作,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劝她:“我的建议是你最好不要再读。”
“为什么?”
过期的信承载过期的话,虽然理论上说温敬恺跟他执拗自负的二十岁休戚与共,但他还是不太愿意让江书久游离到很久以前,这种缅怀式的哀伤能避免一点是一点,他们拥有的是比这些更为珍贵的未来。另一方面他东拼西凑而来的少年情书虽说真诚,却难免显示出过时的矫情。
温敬恺难得的别扭情绪被江书久一眼识破,她大大方方地将信收回去,然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握住他的手腕,“好啦好啦,我不看啦,看信也是要做心理准备的好不好,等到哪天我们都可以更酷更坦率了,我再把它打开好了。”
“那要是我这辈子都做不到更酷更坦率呢?”温敬恺问她。
江书久想了一会儿,抬起头郑重严谨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那它就是刻舟求剑的剑,我们谁都不要第二次下水。”
温敬恺对江家有门禁一事表示认同和尊重,规规矩矩地践行婚前礼仪将她在十点前送回家,临别时他极其云淡风轻地提出自己将重拾接送女友上下班的良好习惯,明早会在七点十五分准时出现在江家楼下。
江书久举举手柞投降状:“我真的服了你的精力了,你一刻钟来的话,算上早餐时间那六点钟就得起床吧?”
温敬恺藏了很久的话在此刻脱口而出:“你心疼我不如跟我一起搬家。”
“搬去哪里?”
温敬恺看向她,满脸写着理所当然:“你不撒谎我不食言,我的确在你学校附近购置了新的房产。”
江书久简直受不了,她天性懒惰又对搬家的兴趣平平,摆摆手留给他一个背影:“建议驳回,上诉无效。”
隔天江书久没有晚课,下班后她答应了阳蘅要陪她去宠物医院给葱葱打针,因此提前给温敬恺吩咐过让他不要空跑一趟。
江书久下楼时看到阳蘅正倚靠着车门跟稽喻先聊天,她知道这两个人关系不错,跟他们打过招呼后特意绕到另一边从后座进去,把葱葱从航空箱里拎出来抱着薅了一会儿。
五分钟后阳蘅上车,关上车门后撂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稽喻先要跳槽”。
这在江书久的意料之中,怀里的葱葱“喵”一声,她头都没抬地先安抚了一会儿猫,等到车子驶出学校才搭腔:“他的性格明显不适合a大管院,况且他家里人都在国外,跳槽是肯定的。”说完又补充,“不过他走前会把手里所有课题都结掉吧,前阵子加班那么猛,天天都是我们办公室最后一个走的。”
阳蘅从后视镜睨她一眼,看起来像是有话要说。
江书久没给她思忖要不要开口的时间,干脆换了个话题聊:“葱葱打什么针,你那天在电话里也没跟我说清楚。”
阳蘅对自家缺德男猫的上心程度明显高于对两位好友,闻言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细致地对江书久科普养宠事宜,详细到葱葱第一次打三联针前软便严重于是多吃了两周益生菌的事情都拉出来重提。
葱葱打完针在室内留观的时候江书久逛遍了宠物医院一整个流浪动物收留室,最后停步在一只只有一个月大的被遗弃的约克夏犬前。阳蘅给小毛孩打针留影后才分得出功夫搭理她,看到她在小狗面前驻足良久便问她:“怎么?也想养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