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落花至,流水香裂缝
第57章落花至,流水香裂缝
吴裳看看林在堂,试图装出她对他的提议很欣喜的模样,但她的眼睛刚睁大,林在堂就戳穿她:“别装。”林在堂知道她爱一个人的模样,压根不觉得她会对他的提议感动。而他只是想心平气和地跟她讨论未来他们人生的走向。
吴裳有点泄气,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很好的演技,就像林在堂拳打唐盛那样自然而不浮夸。
“坐下。”林在堂说。
吴裳乖乖坐下。
林在堂就那么看着她,看到她脸上带着一点点慌乱、一点点演出来的虚情假意,还有一点点的怀疑。他实在忍不住,捏了一把吴裳的脸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我难道会吃了你吗?”
“你做老板的,如果你员工拒绝你给她“升职”,你会怎么样呢?”
“这个类比合适吗?”
“不合适吗?”
“那么你在怀疑什么呢?怀疑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目的性的是吗?可是吴裳,我能骗你什么呢?”林在堂问她。
吴裳并没对林在堂说我之前跟你吵架,你可是要开了我。她十分清醒,并没因为这段时间关系的顺利而忘记他们遇到问题时林在堂的绝情。林在堂这人很好,但他真的有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傲慢”。这种傲慢贯穿到生意上以及两性关系上。他是要在事情上有绝对的掌控权的。这是他身为上位者的特质。
林在堂不再说话。
他以自己敏锐的观察力觉察到:每当他试图跟吴裳讨论感情,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紧张。吴裳只想安心赚钱,不想谈感情。她认为谈感情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也担心感情的注入会令她的收入被稀释。
林在堂无所谓似的笑一下:“吃饭吧,别浪费这一桌好饭。”
“就是!”吴裳说:“出差回来,我忍着辛苦给你做这么大一桌子饭,这难道不是因为感情吗?”她终于给自己找补回来,甚至还给林在堂上一课:“你看,感情要靠做的,不是说的。就好比你说喜欢我,但不如你多给我点钱一样…”她手指搓一搓:“money啊~”
林在堂被她逗笑了:“你怎么逻辑这么自洽?”
吴裳坐到他腿上,抱住他脖子,亲了他脸一下,接着认真看着他。
“林在堂,我不是不知好歹。我其实知道,你对我不错的。比如这次去杭州,你压根不是为了出席什么论坛,单纯就是为了我。还有,那20万赌资,你自己能凑出来的,却还是让我拿出来再翻倍还给我。还有好多事,你不动声色地做了,我是知道的。我又不傻。”
“我不想堂而皇之地接受你对我的慷慨,所以我也很努力地报答你。我想你应该知道,在星光灯饰,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更努力工作了。你拎出哪一个人来能像我一样,闭着眼睛摸出产品型号,那我收回我这句话。没有,对吗?”
林在堂点头,是的,没有。
吴裳那么努力,她每天在工厂里,在展柜前,研究那些型号和应用场景。她给大客户做方案,连跨过她专业领域的“走电”都能应用进去。她去测量现场的时候,爬高爬低,风里来雨里去,比客户自己还熟悉现场。江哲他们那个别墅小区的户型图和改建方案,她比江哲记得还清楚。
“我不会愧对你。”吴裳真诚地说:“林在堂我不讨厌你,甚至也有一点喜欢你。我喜欢你绅士、聪明,对我慷慨。我也喜欢你对我姆妈、外婆好。我也喜欢跟你…做/爱…”
她见林在堂脸色不自在了一下,就嘻嘻一笑:“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可真会哄人,明明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但却把林在堂哄得舒坦。他拍了下她屁股,说:“快吃吧,待会儿凉了。”
“这可是海洲的春末夏初!凉什么凉!”吴裳撅起嘴巴撒娇:“亲亲嘛。”
林在堂将头后移,低垂着眼睛看她。吴裳凑上去主动亲他,她知道,说太多话都不如一个亲吻。有时人的嘴巴就不该用来讲话。
林在堂那被爱情突降的感觉很快又消失了,因为他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压根没法为爱情停留太久。他去看爷爷林显祖,说起爸爸坐牢的事,林显祖说:“今天你小叔叔来过了,不知从哪里听到,是吴裳做的局。如果真是这样,你要保护好吴裳…”
林显祖的提醒到底是晚了,这时整个林家都知道家里养了一个“白眼狼”,把自己“公公”送进去了。有人给阮春桂打电话,让阮春桂仔细想想:这个吴裳到底要不要留。在他们心中,吴裳就是一个道具,是留是扔都该由林家说的算。
因为吴裳这件事办到了阮春桂心坎上,她罕见向着吴裳一次,与那人周旋说:“吴裳那脑子可想不出这种主意来,你们还不知道吴裳?笨蛋一个呀!依我看,就是林褚蓄得罪人了。他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欠下风流债、赌债,谁不想收拾他呀?还轮得到吴裳动脑筋?”
阮春桂向着吴裳,别人一时没有突破口,但都觉得家里不安全了。从前海洲这种家族企业,关系盘根错节,但还都是一致对外的,这次有人把矛头对准了家人,“宗族制”的海洲人自然会惶恐了,于是都动了念头,要拔掉吴裳这根钉子。
有人开始给林在堂身边安排人。
他们安排人,并不那么堂而皇之地安排,而是在某个饭局,突然带来一个姑娘。带来的姑娘也不会那样直接开放,姑娘通古博今、多才多艺,言谈举止很是上乘。这时就有人开始关注林在堂的反应,倘若他多看一眼,那么人家就会想:好了,看上了。再往前推一推,事没准就成了。那个吴裳兴许就被取代了。
可惜林在堂从不擡眼。
他不好色,并非因为他不正常,只是因为他觉得浪费时间。林在堂非常知道搞这种事多么占精力,他的精力用到风月场上,那么投入到事业上的就少了。他满脑子星光灯饰,压根对别的事提不起兴趣。
然而他的饭局却越来越多,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也冒出来,带着一些小恩小惠的名义给他介绍生意,或引荐一些资本。介绍生意是真的,引荐资本是真的,带着女人也是真的。
林在堂一边应对一边觉得烦,他跟爷爷抱怨,说现在海洲的经营环境真差,好像都要搞权色交易似的。爷爷一语道破天机:“我跟你说过,吴裳做局把你爸送进去,惹众怒了。你要帮帮吴裳。”
“吴裳无可替代。”林在堂说:“他们敢动吴裳试试。”
林显祖听出这句是话里有话,老人沉思了良久,慈祥地笑了:“阿安的孙女说到底是像阿安的,聪明、善良,虽说贪财,但取之有道。的确是无可取代。”
林在堂隔天就在酒局上假借醉酒之名说“错”话,说他很内疚,是他自己报警把爸爸送进去了。酒桌上很安静,他又“醉”了,尽管他说的可能是真相,但又有新的罪名安到了吴裳头上,新的罪名是“美色误国。”
吴裳是从郭令先嘴里听到“美色误国”的事的,她嘴巴张了半天,最后一跺脚:“他们才发现我的美色吗?才发现?!”
郭令先问她:“这是重点吗?”
“是啊。”吴裳说:“别人夸你漂亮你不开心吗?我可开心了!我明天要穿裙子上班。”
郭令先很惊讶,吴裳的心态竟能强大至此。她问吴裳:“你难道不觉得委屈?他们说你在妨碍林在堂的事业,破坏林家内部的和谐关系,说你…”
“可他们夸我漂亮啊,我原谅他们了。”
吴裳对这种事的确是粗线条,晚上到家,却闻到了林在堂衣领上的香水味。
这时已经是海洲的六月末。
在吴裳的心中,海洲的夏天是容不下任何香水味的,因为所有的香味经过潮湿和高温的浸润,都会进行重新的发酵。许姐姐那么钟爱香水,试图找出一款适合海洲夏天的清凉香水,比如绿叶调、果香调、水生调,统统没用。初洒清爽,出门十分钟,就被海水味浸湿了。
所以林在堂带着衣领的香水味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时候,吴裳被那香水味吸引了过去。她对香水研究不多,只知道味道不浓,对方依稀是个有品位的姑娘。她像“小黄”一样凑过去闻,接着说:“今天的应酬很香艳啊。”
林在堂睁开眼看她。
“你是不是也想找人取代我?”吴裳说:“我在公司里听说很多事,他们说你最近一直在去相亲局,想找个中意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