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敌营
第130章敌营
“陛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孟屹放下手上的动作，“虽说只是皮外伤，但陛下还是小心为好。”
帝常安方才从战场上退下来，身上难以避免地挂了彩，双手手腕被震到的痛感也没有消退，若是平常孟屹一定会说暂时先不要动武了，但如今身处战场，帝常安又是乌城军的主心骨，不可能退避三舍。
“好，多谢先生。”帝常安浅笑道。
帝常安的左臂被小八的长刀划了道挺深的口子，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同它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方才与小八的缠斗中，他自知难敌两人联手，但也没有就这样轻易奔逃，帝常安和帝长兴很快就被北夷士兵围了起来，大约知道两人身份特殊，都想拼死换战功。
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帝长兴身上也差不多，冷汗不住往外冒，又被寒气风干，冷得人瑟瑟发抖。他坐在帝常安身边，看着帝常安额头上冷汗直冒却一声不吭，关心道：“陛下左臂伤的重，不如回营帐中休息一会吧。”
帝常安瞥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伤：“不碍事，一会北夷还会冲锋。”
私下里，帝长兴同帝常安说话不太恪守君臣之礼，他道：“陛下瞧着不像是头一次上战场的。”
帝常安偏头看向他，问：“怎么说？”
“陛下瞧着无所畏惧，北境和京城差距如此大，您却适应良好，像是在这里生活很久了的样子，我听说即便是将军，初来北境时也适应了很久呢。”帝长兴解释道，“自古以来甚少有帝王御驾亲征还身先士卒吧，在臣看来，与其说您是皇帝，不如说更像一位将军。”
帝常安嘴角勾了勾：“我倒真想过。”
“从前哥哥还在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御风常在我耳边念叨要去北境，我那时候想，跟他一起去北境，守着边疆也很好。”
“后来......”帝常安笑意淡了些，帝长兴也默然不语，“后来御风一个人去了北境，回来以后，身上多了很多我不知来处的伤痕，都是这片战场留给他的。”
帝常安的视线落在伤处：“直到我自己也收到了这片战场给予的礼物，我才真正与他感同身受。”
这场攻城战已持续十天之久，帝常安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这么艰难过，北境军每次出城迎战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伤亡，可战争还没有结束。
沈御风深入草原还没有消息传来，帝常安对此忧心不已。
乌城城外，北夷军营。
小八带兵撤回，腹部的血迹已经洇透了铠甲，军医赶忙上前为他处理。
他卸了铠甲，任由军医摆弄，问道：“主上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身边人接过他的长刀：“尚未。”
小八皱着眉头，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分焦躁，攻下乌城才能解开眼下的困局，可没想到他以几乎高于乌城守军一倍的兵力攻城，竟至今寸步难行。
“哈烈人呢？”小八冷声问。
“将军回来了。”不远处，高大粗犷的男人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将军骁勇，可攻下乌城了？”
小八瞥了他一眼：“若非大军汇聚、乌城措手不及时你不肯率军攻城，给了帝常安突围的机会，我们如今攻城也不必这么费力。”
“将军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皆为主上效命，这话若让主上听到了，还以为我偷懒呢。”
小八冷笑一声，拨开身前的军医，一把掐住哈烈的脖子将人举了起来。
哈烈没想到他会发难，艰难地想要掰开小八钳着自己要害的手：“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八咬牙切齿，“你不过是怕我抢你的功劳，故意不配合我攻城。”
“我转移其余两城的兵力到乌城来，明明可以趁着帝常安没反应过来时一举攻城，再不济，也能将他困在战场上，你做了什么？”
“无视主上军令，故意同我作对将人撤回来，错过了攻城的最好时机。”
小八恨恨咬牙：“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因为沈御风去偷袭大营了！”
“如果乌城攻不下来，大营受创，沈御风转头就能与三城前后夹击，我们连重头再来的机会都没有。”他将人摔在地上，像看死人一样冷漠地注视着他，“主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第一个拿你祭旗。”
哈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不早说！”
小八不再搭理他，拎起长刀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末了扔下一句：“继续攻城。”
“是！”
心腹跟上他的脚步，劝慰道：“将军别急，眼下主上那边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小八攥了攥拳。
“将军若实在不放心，不如就回大营随侍主上身边吧。”
“你觉得哈烈能攻下乌城吗？”
心腹迟疑了片刻，小八叹了口气：“主上予我的使命是攻下乌城。”
“小八，你只管进攻，不必回头。”
那个时候，怀里的人语气坚定：“即便我死在大营，你也不必回头。”
“攻下乌城，即便大营覆灭，沈御风依旧难以更进一步。”呼延文道，“我们就还有机会，大戎就不会就此覆灭。”
没人比呼延文更心狠了。小八一直以来觉得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只需要一心效忠主上就够了，对他的感情何时从忠心变成了爱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感情，他始终都不会离开这个人。
但是这个人心有沟壑，装得下大戎百姓，也装得下他，只是予他的位置有些小，小到可以陪他死，却不愿意同他生。
他愿意将自己由身到心都交给自己，却狠心地将自己丢到乌城外，不许回头。
可这世间若没了呼延文，即便自己入主中原，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小八回身望向乌城城楼上迎风飘扬的北境军旗。
不能再拖了，谁都不能夺走呼延文，沈御风不行，大戎不行，命运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