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混乱

第61章混乱

“孟先生！都过了午时了！常安为什么还没醒？！”

“按理说不应该啊。”孟屹仔细诊脉，确定道，“陛下的毒已经解了，脉象稳健，身子虽然虚弱了些，但也不至于陷入昏迷啊，且再观察观察吧。”

沈御风着急地看着沉睡中的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帝常安坐在沈御风身边，听他诉说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意，痛苦与喜悦交织着，他恍惚间有些记不清自己是从何处来。

“常安，我很抱歉，我这么迟钝，这么傻，竟然到最后都没将这些话说出口。”沈御风苦笑，“我知道你在我身边安排暗卫的事了。”

“你是不是，也很早就喜欢我了？”

“是啊。”帝常安回应道，“很早就喜欢你了。”

少年成长的第一个夜里，就梦见了你。

梦见你宽阔的臂膀，梦见你清隽的面容，梦见从额角上滴落下来的汗珠，烫得我难以自持地颤抖，梦见你将我紧紧抱进怀里，呼吸与欲望交缠。

可是梦醒时，我却只剩下想哭的冲动。

可沈御风听不到帝常安的回应。

他鬓边已经生了丝缕白发，帝常安看着难过，想伸手摸一摸，却只能从指尖穿过去。

“常安，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坚定地留在你身边，没有早早发现对你的感情，没有保护好你护你周全。”

“对不起。”

沈御风站起身来，因着腿脚的酸麻不由得晃了晃，外间胡成听见动静立刻进来扶住他。

他一直在，他怕他做傻事。

“将军。”胡成眼睛红肿，他跪在沈御风脚边，“将军要保重自己啊！”

沈御风“嗯”了一声：“常安走前，可留了什么话吗？”

胡成道：“将军移步小书房吧。”

沈御风回过身再度望了床上的人一眼，旋即走出了殿门。

帝常安不由自主地被牵引在沈御风身边，他看着自己苍白的脸，觉得奇妙，却又抑制不住地感到悲伤。

我的死让御风很难过。

我好像还有很多遗憾没来得及做。

他恍惚间想。

帝常安跟着沈御风走上太和殿与延庆王对峙，看着月丞相因他的死老泪纵横，看着一干忠臣良将嚎啕大哭，他看着八岁的帝承佑忍着眼泪站在沈御风身边。

他有些愧疚，有些难过。

延庆王下狱，帝承佑名入族谱，不日登基。

沈御风没有按他的遗诏所言让帝方遥自尽，而是亲手将他凌迟。帝常安跟在沈御风身边，看着帝方遥从一开始的辱骂诅咒到最后的出气多进气少，心里平静未起波澜，只是始终担忧地看着沈御风。

帝方遥死了，尸体被沈御风下令丢去乱葬岗喂狗。延庆王府被城防军围得水泄不通，沈御风浑身浴血踏进王府大门，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他的脸上溅上了帝方遥的血，手里拿着族谱，像阎王点卯一般将延庆王府的血脉挨个叫了出来，谁都没落下。

“御风......”帝常安轻轻擦拭沈御风脸上的血迹，抱了抱他，“别这样折磨自己了。”

沈御风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这样的复仇举动不会让他感到痛快，帝常安很清楚这一点，因此无比心疼。

“御风，让城防军处理了，我们回宫吧，回侯府也行。”

即使沈御风听不见，帝常安还是想同他说说话。

延庆王府无一生还，沈御风回到宫里，跪在帝常安灵前，神态几近疯魔。

他看着沈御风抱着他的棺椁不许下葬，说要他等他，等他同葬皇陵。

他看着帝承佑涕泪横流，还故作冷漠地说“你死不了，你不能死”。

他看着定远侯愁白了头，看着林姨肝肠寸断。

帝常安的葬礼终究还是如期举行，沈御风没有一直疯下去，他素衣丧服跪在帝王的棺椁前，面无表情地看着火焰舔舐掉黄纸，纸钱飞扬着。去往皇陵的一路上，百姓伏身跪送，呜咽声从未停过。

究竟为什么会走到如今的这一步？

我的死，竟会令所有人如此痛苦。

帝常安觉得他好像始终都在此处，从没有离开过，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自己死后发生的一切。

帝承佑登基那日，沈御风身着摄政王规制的玄色蟒袍，立于群臣之首，对帝承佑行三跪九叩大礼。

帝常安知道，他的时代已经过去，而帝承佑和沈御风一同打造的清明盛世即将来临。

帝常安站在沈御风身边，仰头看向高台上的帝承佑。

原来承佑的登基大典是这样的。他想，这也很好，虽然年纪有点小，但有沈御风照顾，总不会被大臣欺负。

他凑上去，立在帝承佑跟前，发现帝承佑仗着下头群臣看不见，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帝常安想替他拭泪，却无能为力，“别哭呀，你能做一个好皇帝的，叔叔相信你，你爹爹也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