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魂灵
第60章魂灵
帝常安的毒终于解了,自重生时起就压在沈御风心上的重石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至少这能说明他们的未来不是不能改变的。
没有比帝常安的生死更令人牵肠挂肚的事了。
沈御风坐在帝常安床边,一夜没睡,帝常安一刻不醒来,他就一刻不能安心。
帝常安意识模糊间,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钟鸣。
帝王的丧钟。
从前父皇离世时,他曾听过。
他也死了吗?
那,沈御风怎么办?他要是知道自己死了,怕不是要伤心坏了。
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长安殿那棵桃花树下。
准确来说,应该是飘在树下,他能看到阳光穿过自己透明的身体,地上没有影子。
他只是一抹虚影。
他垂眸看向桃花树下的两个人,沈御风怀里抱着的人浑身浴血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而沈御风低着头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动静。纷扬的桃花零落满身,帝常安向前凑近了两步,才看见沈御风颤抖的肩膀,泪珠还挂在他的眼睫上,他专注地看着怀里的人,神情温柔却了无生趣。
他怀里的人......
是我?
帝常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里划过无数疑问。
如果是我在解毒的时候意外死了,那沈御风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身着银甲风尘仆仆的模样,我们又为什么会躺在桃花树下?
沈御风的模样比如今看着老成些,而自己,似乎更加瘦弱。
可如果死的不是我,眼前的又分明就是自己和沈御风!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前的一切,又是梦吗?
帝常安忽然感到头痛欲裂。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尝试像从前一样挣脱梦境,却发现无济于事,只好按兵不动继续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幕。
日暮时分,他看见胡成走到沈御风的身边,对他说:“陛下的毒是南疆的慢性毒,宫中太医无人能诊,陛下寻来清河太子故交孟神医,也只说此毒名为黄泉,一旦开始有了吐血的征兆,便是药石罔效。”
“何时......”他听见沈御风哑了嗓子,问,“何时中的毒?”
不要说,不要告诉他。
帝常安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他还来不及阻止,就看到胡成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道:
“两年前陛下有了咳血的症状,孟神医说,此毒种下至今,大概有五年了。”
“五年......?”沈御风低声呢喃,渐渐笑出了声,笑中带泪,“哈哈哈哈哈哈我本以为,我离京戍边,能让你远离流言,助你成一代明君,护世间海晏河清......”
御风......帝常安走近他,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沈御风“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字字泣血。
“却原来,还是没能保护你。”
“御风!”帝常安弯腰,将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抱进自己怀里,即使沈御风无论如何都感受不到他的触碰,“不是你的错啊。”
帝常安泪流满面:“不是你的错。”
“若我真的英年早逝,若我们真的不得善终,也只是命运弄人,而非你我之过。”
胡成跪在地上,手扶着沈御风的臂膀,一边抹泪一边劝解道:“将军要保重身体,陛下的夙愿、这世间安宁、还有小殿下,都指望着您呢。”
沈御风抹掉嘴角的血迹,将怀里的人抱起,向来挺拔的身躯佝偻了些许,透着无尽的落寞。
他没有再理会任何人,将帝常安的身体抱进寝殿,安放在床上。
打水,换衣,擦拭,一丝不苟地让帝常安重新变回端方雅正的样子。
帝常安站在一旁,看着沈御风从夕阳西下忙到夜色低垂,直到帝常安的身体已经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躺在床上就好像睡着了一样,他才颓废地坐在了脚踏边,仰头望着他,像是要把过去几年没看过的都统统补回来。
长夜里,他枯坐到天明。
天蒙蒙亮时,寝殿里烛火也即将燃尽,烛泪顺着烛台静静流淌。
“常安,”沈御风哑得不成样子,他轻咳两声,才道:“天亮了。”
“你该上朝了。”
帝常安坐在他身边,几近透明的魂体没法让沈御风听到回应,但他还是说:“我知道了。”
“常安,”沈御风握着榻上左手,贴在自己脸颊边,冰冷的触感像钝刀子一样磨着沈御风的心,不亚于凌迟。
“你总是不肯听我把话说完。”沈御风温柔道,“虽然你知道我心悦你,但你还没有听我说过呢。”
“常安,我心悦你。”
帝常安静静坐在一旁注视着他,听他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