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中毒

第37章中毒

帝常安沉吟片刻：“我不常熏香，近来只用过御风从北境送回来的安神香。”

近来帝常安忙于处置陈家和姜家，又逢春耕，事务繁多，夜里常常不得安眠，沈御风住进长安殿后曾听胡成说帝常安很喜欢他送的沉水香，昨夜见他睡不安稳，还燃过一段时间。

“莫非是那香有问题？”沈御风惊诧之余连忙找出剩余的香料交给孟屹检查。

孟屹没急着查看香料，倒是先拆开了枕头。

帝常安见此解释道：“头两年我偶有失眠，这枕芯是南蛮的贡品，里面装了一些安神的香料，从前太医检查过没问题，便没怎么换过。”

毕竟对于夜不能寐的人来说，若是有个合心意的枕头，的确很难生出换掉的想法。

孟屹仔细检查过后道：“这枕头没有问题。”

他又转向沈御风道：“这香也没有问题。”

“单看两者皆有安神舒缓的功效，但却不能同时使用。”

“两位应当听说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孟屹道，“这沉水香与枕芯中的香料催生出的便是黄泉剧毒。”

他不由得对这人心险恶咋舌：“这沉水香原也不是北境产物，而是生自南疆，是制作黄泉的必须之物，想来，将军是早早被算计了。”

沈御风回想起得到沉水香的经过。

他起初也不适应北疆环境，休息不好，后来下面有人献上这香料，说是北境特产，有安神之效，军医检查了没有问题，他也就用了。

战事胶着，主帅状态不好会影响到全军，从前他也没有用香料的习惯，既然有用也就没有推拒，效果也确实不错。后来他听说帝常安夜不能寐，便想起了这个，还千里迢迢地送回京城，却不想送的竟是夺命的利刃。

原来从他接触到香料开始，就已经身处算计之中了。

蠢货。

帝常安一直顾着沈御风的脸色，见他状态不对，忙说：“先生今日辛苦，且先在偏殿住下，药材从南疆送来也需几日。”

孟屹也注意到了沈御风不虞的神色，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帝常安唤来胡成亲自照料孟屹起居，又命他将枕头和香料暗中销毁。胡成方才不在殿中，觑着沈御风苍白的脸，在不明所以中照做。

待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帝常安握住沈御风的手，摸到了一手湿润。

“御风。”帝常安唤他，“御风，沈御风！”

沈御风这才回神：“嗯？”

“你在想什么？”

沈御风偏过头没有看他：“没什么，只是在想当年是谁将沉水香引荐给我的。”

帝常安没信，他长腿一迈跨坐在沈御风身上，掰过他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却见沈御风已是泪流满面。

“御风？！”帝常安又急又心疼：“你莫要自责，不过是防不胜防罢了，即便没有沉水香，也会用其他的方法让我中毒。”

沈御风何尝不知，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前世。

他从始至终只送过一次沉水香，因为帝常安不喜熏香，最多时也不过模仿月皇后在时的习惯，让胡成折几枝冬日的腊梅放在寝殿中，帝常安前世也从不曾提起。

皇宫里什么好香料没有，偏偏将他送的劳什子沉水香当成宝贝一般珍藏。

帝常安去后，沈御风事无巨细地了解他从前孤独的一切，胡成告诉他帝常安喜欢他送的香料，沈御风自逐北境的头两年，帝常安几乎日日焚香。他虽不说，但胡成知道，他是在想念远走的故人。

胡成原以为待沉水香燃尽后，帝常安或许会以此为借口重新拾起和沈御风的联系，后来却发现并没有。他还是如常看暗卫每旬送来的消息，看沈御风出了几次战，受了哪些伤，更多的是在军中的日常生活，他看的比奏折还要慎重珍重。

沉水香焚尽了，帝常安时常夜不能寐。

胡成说，若是这香有效果，何不叫沈将军再送一些来。

帝常安没应，只说，同香没干系。

再后来，黄泉毒发，帝常安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加快了打压世家和延庆王的步伐。

沈御风再度想起这些事，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从前他心疼帝常安的情深义重，遗憾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的未来，而陡然得知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其实是自己，是自己的疏忽害帝常安数年忍受剧毒折磨，最终害他英年早逝。

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帝常安当年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夜夜焚尽沉水香的呢？

他临走前知道是沉水香害得他沦落至此的吗？

爱让人无畏，也让人受伤，甚至让帝常安搭上了一条命。

沈御风知道，香料这种敏感的东西，若非自己送的，他决不会轻易使用。

帝常安，情之一字，当真如此刻骨吗？

“孟先生不是说了吗？此毒可解，御风，不必太过自责。”帝常安托着沈御风的脸颊，笑着安抚道。

沈御风搂住他，将下巴轻轻架在帝常安肩头。

不是的，常安，你早就被我害死过一次了。

沈御风记恨自己前世今生的疏忽大意，却不得不庆幸早早寻到孟屹，让帝常安不至于走到从前的结局。

“抱歉，常安，是我失态了。”

他声音低低的，在帝常安听来，难过里夹杂着委屈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