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家法
第28章家法
“娘,我们没有做错过什么。”沈御风也心疼母亲的眼泪,可他还是说。
“我知道,我知道。”林菀抹了抹眼睛。
沈御风知道家人不会反对,上一世便是如此。他对帝常安离世所表现出的反应超出了朋友和君臣的界限,他们早就看在眼里,没忍心苛责。
可这一世,沈御风没想过会如此顺利就被家人接受了。殊不知沈长景夫妇早有所感,沈长景与帝常安接触得多,帝王独一无二的偏爱给了谁他当然清楚,林菀是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儿子夜夜留宿长安殿她怎会不知。至于老夫人,毕竟比沈御风多吃了几十年的饭,眼神也不是一般的锐利,甚至还能早早的给林菀打预防针。
前世今生,他们都不怪沈御风爱上了一个男人不能给沈家传宗接代,只因为预见了前路坎坷而顾虑重重。
“既然母亲和夫人都能接受了,”沈长景才开口道,“那就请家法了。”
老夫人和林菀默然,向后退了两步。
沈御风也跪直了身子。
“沈御风,你可知今日为何要请家法?”
沈御风一字一句道:“孩儿知晓。”
“一为引诱帝王有违人伦影响千秋基业。”
“二为此情可能引起朝野震荡家国不宁。”
沈御风跪得笔直,宛如一棵不老的松:“沈御风知罪,亦认罪。”
“但。”
“我没有错,常安没有错,我们的感情没有错。”
“我会尽我所能辅佐常安,可能出现的问题,我会尽可能去解决。”
沈御风道:“请父亲上家法。”
沈家的家法是打板子,很朴实的惩罚方式。沈御风知道自己欠这一顿板子,沈家世代忠良,出了自己这样大逆不道妄图染指皇帝的子孙后代,偏偏这位皇帝在世人眼里还后继无人,若是真的影响民生祸乱朝政,只怕祖宗们都能被气活过来。
沈家还没出过祸国妖妃呢,更别提祸国男妃。
沈御风从小到大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少挨揍,但也没真的到跪祠堂挨家法的地步,如今只能一声不吭苦中作乐地想,这是成为帝常安的皇后必要的修行。
板子落在身上砰砰作响,沈御风握紧了拳,冷汗顺着脸颊淌下来,偶尔发出一声闷哼,从始至终,他都挺直了背。
林菀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却还是说不出一句阻止的话,她亦是将门虎女,知道轻重,只能偏过头去忍着不去看。老夫人和沈长景虽没有说一句话,却还是在暗暗赞赏。
沈御风是沈家的常青柏,是沈家最优秀的后生。
他不曾被京城繁华迷了眼,也不曾因畏惧未知而痛苦。
他自始至终都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两年前他向往北境,便将北境守得固若金汤,如今他想要帝常安,也坚定不移地走在了这条路上。
沈长景面上不显,但其实很认可沈御风的成长。
但该罚还是得罚。
沈御风提前回来领罚,就是想瞒着帝常安先把家里这一关过了。让帝常安看着自己被罚或者主动陪自己挨揍都不是沈御风想看到的,虽然帝常安早晚都会知道,但他早早地把身边的两个暗卫支走,至少能等他被罚完才会让帝常安知晓。
同时他也不想让父母因为帝常安的身份以及安危妥协。他们注定得不到世人的祝福,所以他更想得到家人的认可。
上一世他欠亲人良多,不是不遗憾的。
沈御风是被沈琦背回去的,他趴在榻上时冷汗已经浸湿了内衫。
刘大夫作为府医没少给世子处理伤势,可处理侯爷亲手打出来的伤,还是头一回。沈御风后背上血肉模糊,家主亲自下场处罚,可见情节不是一般的严重。
沈家家规森严,但都是在大事上一丝不苟,世子虽不羁,却从不曾在大事上迷糊,这是怎么了惹得侯爷动这么大的气。
刘大夫手脚麻利地处理伤口,心里还在嘀咕。
“你怎么下手这么重!”外间,林菀坐在沈长景身边,低声抱怨道。
沈长景揽过夫人的肩,低声安慰:“不过是些皮外伤,总要让陛下看到咱们的态度。”
林菀难过道:“陛下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沈长景不作声,他知道林菀聪慧,不需要他解释,她只是在此时此刻感性超过了理性。
无论沈御风和帝常安之间私下是如何相处,在身份和道义上,总是帝常安压着沈御风一头,若沈御风是寻常女子,大不了入宫为妃为后,即使日后情有尽时,看在定远侯府的面上也不至于置于死地,可沈御风是个男子。
这个世间对同性相恋嗤之以鼻,如今一时上头浓情蜜意自然千好万好,若是日后帝常安幡然醒悟将过去种种视为奇耻大辱,沈御风就成了必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
沈长景当然知道帝常安是好孩子,也是明君,可他作为沈御风的父亲,作为定远侯,必须要多想一些。罚沈御风固然有先前提到的种种缘由,但同时,也是在给帝常安一个态度,让他看到沈御风的真心,让他知道这段感情里,沈御风是有过牺牲的,定远侯世子不是帝王的玩物。
同时也是在提醒他,日后沈御风若真有了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世代忠君爱国的定远侯府也不会坐视不管。
于公于私,沈长景都做出了最长远的打算。
沈御风心如明镜,帝常安也清楚得很,他赶到侯府时,刘大夫刚刚离开去配内服的药。帝常安急匆匆赶到沈御风的院子,向沈长景夫妇行了晚辈礼:“常安来迟,请侯爷夫人恕罪。”
“陛下言重了。”
帝常安向里间的床榻看了一眼,面露担忧,随即又深深执了一礼,道:“我和御风的事,是我引诱在先,愧对侯爷、夫人和老夫人。”
“但我是认真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欢御风,我希望能和御风相守,就像我父母、兄嫂那样。”帝常安认真道,“沈御风于我,并非定远侯世子于皇帝,我视他作毕生唯一所求,不悔不负。”
沈长景从帝常安的眼里看出了很早就萌芽的真切的情意,他又说:“陛下,定远侯府蒙皇室看重,已是无上恩宠,我们皆是您的臣子,感情一事,不论是非,亦不谈对错,臣只想问您,是否心甘情愿。”
“您是否心甘情愿同御风一生一世一双人,不娶妻妾,不留子嗣,纵使朝野动荡,纵使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