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那些重要
你比那些重要
“小心！”我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指尖已经触到了袖口的传送符。
观礼台上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有学生忍不住笑出了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蓝怀在学院里本就不算出众，此刻的狼狈更是成了他们眼中的笑料。
蓝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羞愤，一半是着急。他顾不上捡魔杖，转身就想往法阵边缘跑，却忘了身后还有第三个傀儡。
那傀儡的攻击已经蓄势待发，漆黑的拳头上凝聚着浓郁的魔力，红光闪烁，明显超出了“安全范围”——是傀儡的魔法回路出了故障！
“蓝怀！”我失声喊道，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瞬间凉透。
蓝怀猛地回头，看到傀儡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向自己，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褪，像被吓傻了的小鹿，连躲避都忘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观礼台上的导师们反应过来，想要出手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受伤。
血族的理智、圣子的矜持、所有的规则与束缚，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我甚至来不及激活传送符，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空间魔法在我周身炸开，形成一道扭曲的光门。
“嗡——”
剧烈的魔法嗡鸣响彻广场。我几乎是瞬移到蓝怀面前，擡手凝聚起全身的魔力，在他身前展开一道深紫色的空间屏障——那是血族的高阶防御魔法，足以抵挡成年吸血鬼的全力一击。
“轰！”
傀儡的拳头狠狠砸在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深紫色的屏障剧烈地扭曲着，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却牢牢挡住了攻击。冲击波像狂风般席卷开来，吹得我银灰色的长发狂乱飞舞，也吹得蓝怀紧贴在我身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脸埋在我的后背，呼吸急促得像要窒息，双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樱花味的气息，此刻混着他的恐惧，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皮肤上。
“没事了。”我低声说，声音因为魔力的剧烈消耗而有些发哑，却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平稳。
屏障缓缓散去，露出后面已经停止运转的傀儡——它的核心部位被我的魔力震碎，冒着黑烟倒在地上。
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震惊、疑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畏惧。谁也没想到，一向冷傲孤僻的麦克弗森圣子，会为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学生，当众动用血族的高阶魔法，甚至不惜破坏考核规则。
蓝怀慢慢松开抓着我衣角的手，从我的身后探出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傀儡，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珍珠。
“你……”他哽咽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怎么……”
“闭嘴。”我打断他，转过身，用袖子擦掉他脸上的眼泪。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脸颊，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后怕。
刚才如果再慢一秒……
不敢想。
负责考核的导师走了过来，脸色复杂地看着我：“奥斯瓦尔德殿下，您……”
“傀儡失控了。”我冷冷地打断他，紫色的瞳孔里带着血族特有的威压，“难道要看着他被误伤？”
导师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低下头：“是属下失职，没有检查好傀儡。”
我没再理他，拉起蓝怀的手，将他往广场外带。他的手很凉，还在微微发抖，被我握住时，像受惊的小鸟般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我们穿过寂静的广场，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出结界。阳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明明是暖的，我却觉得那温度，烫得人心头发颤。
身后传来观礼台的窃窃私语，那些议论像细小的针，扎在背上，却远不及掌心传来的、蓝怀的颤抖更让我在意。
我知道，今天的举动，已经彻底打破了所有的平衡。血族圣子为人类幼崽失控，这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特区，甚至传到长老会的耳朵里。
可我看着身边低着头、眼泪还在往下掉的蓝怀，突然觉得，那些所谓的规则、议论、家族责任，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没事。
这就够了。
掌心的温度渐渐变得温暖，蓝怀的颤抖也慢慢平息。他擡起头，看着我，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小声说：“对不起，奥斯……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泪痕未干的脸，心里那点因失控而升起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
“笨蛋。”我擡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发，动作自然得连自己都惊讶，“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愣住了，看着我，眼睛里的泪水还没干，却渐渐亮起了一点光，像被雨水洗过的星星。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有些失控，是值得的。
为了这道光，为了这只笨手笨脚的小兔子，偶尔打破一次规则，又何妨？
离开试炼广场的路，像是被无限拉长了。
蓝怀的手还被我牵着，指尖的微凉透过布料渗过来，带着点潮湿的汗意，像刚被雨水打湿的樱花花瓣。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偶尔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点深色的痕迹。
我没有催他，也没有松开手。
阳光穿过学院的林荫道，在地面上织出一张晃动的金色网，将我们的影子切割成细碎的片段。那些原本喧闹的议论声，不知何时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他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我们最终停在了星象台下方的回廊。
这里还是早上练习时的样子，石柱的阴影里藏着微凉的风，星象仪转动的齿轮声比平时更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寂静。我松开手，看着他指尖残留的红痕——那是刚才攥得太紧留下的印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坐会儿吧。”我指了指回廊角落的石凳，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蓝怀点点头，乖乖地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依旧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等待责罚的孩子。他的魔杖还落在试炼广场，此刻空着的手显得格外单薄，指节因为用力蜷缩而泛白。
我在他身边坐下，隔着半臂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樱花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眼泪的咸味，像杯被打翻的清茗，余味里藏着点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