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的宝物
藏着的宝物
蓝怀踉跄了一下，站稳后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咦？怎么好像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
“是风。”我面无表情地撒谎，收回手插进口袋，掩去指尖残留的魔力波动，“这里的魔法气流不太稳定，走路看着点。”
“哦……”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注意力很快又被旁边一株会跳舞的小草吸引了。
我看着他蹲在那里，专注地看着小草随着风摆动叶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原来，在自己的领地，用魔法守护一个笨蛋，是这种感觉。
不像在学院时那样偷偷摸摸，也不用找蹩脚的借口，只需要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就能护住那道小小的身影。这种感觉，比构建出最完美的空间结界，还要让人满足。
阳光透过水晶穹顶，落在蓝怀毛茸茸的发顶上，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笑声像风铃一样清脆，在花房里回荡，惊起了几只停在花瓣上的光蝶。
这一刻，星光花房的璀璨，似乎都成了他的背景。
离开星光花房时，蓝怀的口袋里多了一片梦绒花的花瓣——是他软磨硬泡了半天，我才“勉为其难”摘给他的。他宝贝似的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走路都怕颠坏了。
“接下来带你去看会讲故事的壁画。”我领着他往城堡东侧的回廊走，那里的壁画是父亲年轻时收集的珍品，用了古老的“声影魔法”，能将画中的故事娓娓道来。
“真的会讲故事吗？”蓝怀跟在我身边，小步快走才能跟上我的步伐，眼睛里满是期待，“是像书里那样的故事吗？”
“差不多。”我推开一扇雕花木门，“不过是用魔法演出来的。”
门后的回廊比刚才的门厅安静许多，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巨大的油画，画框都是用深色的檀木做的，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走廊尽头的窗户敞开着，微风拂过，带着花园里的花香。
“这些就是会讲故事的壁画？”蓝怀走到最近的一幅画前，那幅画画的是一片森林，里面有个穿着斗篷的猎人正牵着一只银狼。
“嗯。”我走到壁画旁，伸手在画框下方的凹槽里轻轻一按。
随着一阵细微的魔法嗡鸣，壁画突然“活”了过来。画中的森林开始晃动，树叶沙沙作响，猎人牵着银狼缓缓往前走，嘴里还传出低沉的声音：“很久很久以前，在暗夜森林的深处，住着一位被诅咒的王子……”
蓝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嘴巴微微张开，连呼吸都放轻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小扇子般的阴影，眼神专注得像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我站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壁画里的故事还在继续，猎人和银狼遇到了会说话的树精，解开了王子的诅咒，画面随着剧情变换，声音清晰又生动。蓝怀听得入了迷，身体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靠了靠，肩膀几乎要碰到我的胳膊。
他身上的气息随着靠近变得更加清晰——有梦绒花的甜香，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那股熟悉的、温暖的情感精粹，像一团小小的火焰，烤得我胳膊上的皮肤微微发烫。
我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在城堡里，在属于我的世界里，和他靠得这么近。没有旁人的目光，没有刻意的掩饰，只有壁画里的故事声，和他身上传来的、真实的温度。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那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我。心里那点因为“身份”“种族”而升起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变得微不足道。
故事讲完时，蓝怀还沉浸在里面，半天没回过神。直到壁画的光芒渐渐暗下去，恢复成普通的油画，他才轻轻“哇”了一声，转过头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太厉害了！比我爸爸讲的故事还有趣！”
他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距离太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瞳孔里映出的、小小的我的影子。
“喜欢吗？”我问，声音有点低，怕惊扰了这难得的安静。
“喜欢！”他用力点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刚升起的太阳，“奥斯，你们家真好，有会发光的花，还有会讲故事的画……”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传来了母亲的声音：“奥斯，小怀，该吃晚饭了。”
蓝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眼神有些慌乱，似乎才意识到刚才靠得有多近。
“哦，好！”他低下头，手指紧张地抠着衣角，不敢看我。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又有点莫名的失落。刚才那短暂的、靠近的温度，像指间的流沙，一下子就溜走了。
“走吧。”我率先转身，掩饰住嘴角的笑意，“我妈妈做了点心，说是你可能会喜欢的口味。”
“真的吗？”提到点心，蓝怀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眼睛又亮了起来，快步跟了上来，只是脚步还有点不自然，刻意和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看着他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我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笨蛋。
明明是他先靠过来的，现在却害羞成这样。
不过……这样的他，好像比平时更可爱了点。
走廊里的壁画恢复了安静，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梦绒花的甜香，和刚才那片刻的、温暖的余温。
餐厅的水晶灯散发着暖融融的光，将长桌上的银器、瓷盘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与城堡里惯常的盛大晚宴不同，今晚的餐桌显得格外精致小巧——四副擦得锃亮的餐具间距匀称，中间摆着一只青瓷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刚从暖房摘下的星瓣花，银蓝色的花瓣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蓝怀坐在我左手边的座位上，背脊挺得笔直，像株被风吹得绷紧的小树苗。他偷偷打量着面前的银质刀叉，指尖在膝盖上蜷缩了又松开，显然还没从“在血族城堡吃晚餐”的紧张里缓过神来。
“别拘谨，小怀。”母亲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丝绸，温柔地拂过餐桌，她将一篮刚出炉的全麦面包推到蓝怀面前，银质餐勺在白瓷盘里轻轻碰撞出清脆的响，“这面包用了晨光麦粉和魔法酵母，口感软和，你尝尝看。”
蓝怀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面包，指尖触到温热的表皮时，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随即又鼓起勇气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咀嚼了两下，他的眼睛倏地亮了，像被点亮的琉璃盏：“哇……比我家烤的蓬松好多！带着点淡淡的甜味！”
“喜欢就多吃些。”母亲笑得眼角泛起细纹，紫眸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厨房特意按人类的口味做的，没加血族常用的暗夜花蜜。”
父亲坐在主位上，放下手中的银叉，目光落在蓝怀身上。他今天没有穿平日里那套绣着家族徽记的深色礼服，只着一件素色衬衫，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温和。“听说你在手工课上很出色？”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刻意放柔的调子。
蓝怀的脸颊“腾”地红了，像被夕阳染透的云霞。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面包篮的藤编边缘，小声说：“也……也不算出色，就是喜欢瞎琢磨。”他顿了顿，偷偷擡眼瞥了我一下，带着点小委屈，“奥斯还说我编的草蝴蝶丑……”
“我可没说丑。”我立刻反驳，用银叉叉起一块烤芦笋，不轻不重地放在他盘子里，“只是觉得……形态还有优化空间。”
母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银铃似的笑声在餐厅里荡开：“奥斯这孩子，就是嘴硬。”她转向蓝怀，眼神里藏着促狭的光，“他呀，把你编的那只蝴蝶放在水晶匣子里了呢。那匣子可是他的宝贝，里面装的都是他从小攒的稀罕物——第一颗脱落的乳牙，第一次构建空间节点的魔力结晶，连他祖父送的月光石都在里面。”
蓝怀猛地擡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像受惊的小鹿。他看看我，又看看母亲，嘴唇动了动，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脸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他……他真的收起来了？”他的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音，像怕惊扰了什么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