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宴
答宴
商寄为维护同学主要是为了呛声而顶撞周伟几人的事,终究没能瞒过班主任李老师。
或许是有同学报告,或许是别的老师路过听见,总之,在事发后的第二天下午,商寄被叫到了办公室。
谢聈看着商寄吊儿郎当地跟着课代表走出教室,心里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想起昨天商寄那副凶狠冷厉的模样,又想起他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帮你”时的表情。
十五分钟后,商寄回来了,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手里多了一张信签纸。
他啪地一声坐回座位,把纸拍在桌上,开始翻找钢笔。
“怎么了?”谢聈终究没忍住,低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商寄头也不擡,继续在乱糟糟的抽屉里摸索,“写检讨呗。一千字,深刻反省‘冲动行事、言语威胁同学’的错误行为。放学交。”
他的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惯常的懒散,听不出多少情绪。
但谢聈注意到,他翻找东西的动作比平时更急躁了些。
终于找到一支能写的笔,商寄拧开笔帽,对着空白的信签纸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嗤笑一声,开始落笔。
他的字迹依旧潦草不羁,但写得很快,似乎胸中早有草稿,只是把积压的不满倾泻到纸上。
谢聈收回目光,继续做自己的事,但注意力却难以集中。
他能听到旁边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时而急促,时而停顿。
下课铃响,商寄还在写。
他眉头皱着,偶尔划掉一两句,又重新写上。
谢聈第一次发现,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商寄,也会有为写东西而发愁的时候。
放学时,商寄终于写完了最后一笔,把笔一扔,长长吐了口气。
他拿起那张写满字的纸,胡乱折了两下,塞进书包。
“走了。”他招呼了一声,背上书包就往外走。
“等等。”谢聈叫住他。
商寄回头,挑眉:“干嘛?又想给我水?”
谢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检讨书……需要我帮你看看吗?”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商寄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哟?优等生还包这个业务?帮忙润色检讨书?怎么,想教我怎么写得更‘深刻’?”
谢聈被他这话一堵,顿时不想管了:“随便你。”
他低下头收拾书包,却听到商寄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那张皱巴巴的信签纸被拍到了他的桌上。
“行啊,那你看看。”商寄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带着挑衅,“看看我检讨得够不够诚恳,能不能把老班感动哭。”
谢聈拿起那张纸展开。
字迹果然狂放不羁,但内容却出乎他的意料。
商寄并没有过多为自己辩解,承认了自己态度冲动、言语不当,愿意向周伟等人道歉,虽然字里行间能看出极大的不情愿,但也隐晦地指出了事出有因,是对方先背后议论他人。
最后还保证以后尽量控制情绪,遇到问题通过正当途径解决。
逻辑通顺,认错部分勉强合格,但整体语气还是有点硬,尤其是提到对方过错的那几句,透着股不服气。
“这里,‘虽然对方有错在先’,可以改成‘意识到无论起因如何,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谢聈指着其中一行,客观地评价道,“语气会显得更诚恳。”
商寄凑过来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这么虚伪?”
“这是检讨书,不是辩论稿。”谢聈平静地说,“还有这里,‘尽量控制情绪’,改成‘努力控制情绪’,程度更强一点。”
商寄盯着谢聈看了几秒,忽然抢过检讨书,拿出笔,就着谢聈的桌子,唰唰地修改起来。
他改得很快,几乎采纳了谢聈的所有建议。
“行了。”改完,他把纸往谢聈面前一推,“满意了吧,谢老师?”
谢聈看了一眼,点点头。
商寄把检讨书塞回书包,看着谢聈,眼神有些复杂,半晌才嘟囔了一句:“……谢了。”
这一次,听起来比上次真心实意了一点。
第二天,商寄把修改后的检讨书交了上去。
李老师没再找他麻烦,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但周伟那几个人,看到商寄和谢聈时,眼神总是躲躲闪闪的,彻底没了之前的嚣张。
风波平息,但谢聈心里总觉得欠了点什么。
虽然商寄说不是为了帮他,但客观上,他确实是因为维护,或者说,包含了维护,自己和温拎才惹上这麻烦,还写了检讨。
这种亏欠感让谢聈有些不适。
他一向不喜欢欠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