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七）
第227章青陵蝶梦，倒挂怜么凤（七）
“以往多有冒犯，还望少爷莫怪，小女子在麟阁楼摆下一桌酒宴，特地向少爷赔罪，还望少爷明日赏光！ 卢浅月。”
格尔芬握着下人们刚刚呈给他的信，心底久久不能平静。仅仅几十个字，却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直到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还是舍不得放手，卢浅月第一次主动邀请他，理由是赔罪。不过以往都是他冒犯了她，若真是要赔罪，也是只有他向她赔罪的道理，不过无论如何，他的心底都十分开心，这可是他最爱的女子给他的信，而且是邀请他，他又怎能不开心。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格尔芬的思绪，格尔芬连忙将信藏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绪，道：“进来。”
来人正是索额图，格尔芬连忙站了起来，让索额图坐下，道：“阿玛，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索额图淡淡地笑道：“来看看我儿子整天都在干些什么，听说你现在不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了，阿玛来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索额图又看了看一下格尔芬的书桌，不禁点点头微笑道：“不错，现在长进了，果然大了，人也学的上进了，竟然知道读书了。”
格尔芬唯有心酸地笑笑，都说最了知子莫若母，知子莫若父，为何他却偏偏是个例外？他的阿玛又怎知道他的才学，他的心境与抱负？
“阿玛明日要进宫看看皇后去，你也跟我一块儿去，上次皇后娘娘还说起你，想让你进宫看看她，你姐姐可是最放不下你这个弟弟，对你可比亲弟弟还好，你可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番苦心。”索额图意味深长地说道。
“孩儿知道了。”格尔芬犹豫片刻，道，“不过孩儿最近身体不适，等过一段身体好了，孩儿必定去拜见皇后姐姐。”
“你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看看？”索额图不经意留露出一丝关系，毕竟这是他的亲生儿子，平日对格尔芬严肃也就罢了，待到格尔芬真正出了什么事，担忧的可是他这个做阿玛的。
格尔芬心底流过一丝暖意，道：“阿玛放心，不碍事的。”格尔芬在他阿玛面前一向很恭敬，以前是惧怕，而如今却发自内心有一番尊敬。
索额图又闲问了几句，便离开了，走时还看似不经意却实则特意说了句：“记得让太医来看看。”一句话却久久荡漾着格尔芬的心扉，让他久久不能言语。这一刻，他才感觉到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子。
夏季果然多雨，卢浅月坐在麟阁楼中，看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不禁默默地叹了口气，窗外风雨交加，格尔芬恐怕不会来了，看来今日一切又白费心思了。麟阁楼便是上次成德与格尔芬打架的那座客栈，规模虽不及散花楼，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豪华之所，请格尔芬反正不能到散花楼去，自然这儿是个不错的选择，更何况上次格尔芬可是硬拉着她在此地进餐，在这里也才勉强能够说得过去是赔罪。
卢浅月神色黯然，正准备带着瑾儿离开，却望见格尔芬慢慢地走了过来，一身蓑衣让卢浅月差点没认出来，幸亏卢浅月认识格尔芬那双隐忍的眸子，格尔芬慢慢地将蓑衣退下，递给了身后的下人，然后慢慢地走到卢浅月的身边。
格尔芬今日穿的是汉人的书生装束，卢浅月心底有些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站起来，笑着说道：“少爷请坐。”
格尔芬慢慢地坐下，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他的心底却许久不曾这般的欢愉了，他真想此时此刻便说出自己的心意，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不愿去想了，若是卢浅月愿意答应他，他宁愿放弃所有带她远走高飞。
瑾儿准备给格尔芬倒酒，只见卢浅月道：“瑾儿，你先下去吧。”
瑾儿犹豫了片刻，看了眼格尔芬，还是恭敬地离开了。
卢浅月亲自斟了杯酒递给格尔芬，格尔芬却一直盯着卢浅月，迟迟没有接下。
“少爷，少爷…………。”卢浅月觉察到格尔芬的目光，只得连连唤了他几声。
格尔芬接过卢浅月斟的酒，只听卢浅月说道：“这第一杯酒，是向少爷赔罪的，往日浅月对少爷多有冲撞，还望少爷不计前嫌。”
格尔芬什么也没有说，一饮而尽，卢浅月又斟了杯酒，继续道：“这第二杯酒是我替成大哥向少爷赔罪的，无论如何，大家同窗一场，还望少爷莫要见怪！”
格尔芬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一饮而尽。
卢浅月又斟了一杯酒，道：“这第三杯酒…………。”
卢浅月还未说完，格尔芬便饮完杯中酒，打断了卢浅月的话语：“我喝你斟的酒不是因为接受了你的赔罪，而是因为这是你给我斟的酒，卢浅月，你不需向我赔罪，你本没有得罪我，至于成德，除了落雪的事情外，我与他本无恩怨，更加不需要向我赔罪！”
卢浅月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在迷茫之际，只见格尔芬突然抓住了卢浅月的手，卢浅月焦急之际却无法挣脱，只得听格尔芬将话说完。
“浅月姑娘，即便你给我斟的是穿肠的毒酒，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你知道吗，午夜梦回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当我伤心绝望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你。当我快乐愉快时，我第一个想到的人还是你，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想你变成了我生活的主题，可是我却没有勇气见你，也怕会给你带来什么灾难，可是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多么渴望得到你，我想要保护你，想给你我所拥有的一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你若喜欢京城，我愿意为你去做高官，你若喜欢山野生活，我愿意为你放弃我所拥有的一切，带你远走天涯。”格尔芬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话，对他最喜爱的女子说出了心事，这世间她既然懂得他的苦楚，他也想要去分担她的一切，可是一切事情并不是如他所料。
卢浅月是万万没有想到格尔芬会说出这般的话，一切都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此时此刻她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挣扎着想要摆脱格尔芬的手。
格尔芬放开了卢浅月，继续道：“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不如成德，我承认，我确实比不上他，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只要你想要的，我一定会让你得到。”
“我…………我只想陪在他的身边。”卢浅月轻声说道，她知道这样说一定会伤了格尔芬的心，只是她根本给不了格尔芬承诺，既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长痛不如短痛。
一句话彻底伤了格尔芬的心，他静静地盯着卢浅月，什么话也没有说，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只是这次的酒充满苦涩的滋味。
居室清雅安静，此刻只剩下格尔芬一杯杯倒酒的声音，就连他饮酒时都是毫无声息，一如他无法诉说的苦涩。
如此这般，格尔芬必定会醉的，卢浅月拦住了他，道：“少爷，你这样会醉的，还是不要再喝了。”
格尔芬果真不再饮酒，看了眼卢浅月，说道：“今日你找我究竟什么事，说吧。”
卢浅月终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犹豫豫半天都没说出来，事情一切都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格尔芬也不着急，一直就这样看着卢浅月，若是就这样能看她一生，他也心满意足。
卢浅月思索半天，终于说出了口：“听闻少爷养了一株睡火莲？”
“不错。”格尔芬没什么表情。
“我…………我想花重金买下少爷的睡火莲，不知…………少爷可否割爱？”卢浅月十分不确定地问道，即是如此尊贵的花，想来培育必定十分困难，格尔芬恐怕很爱惜。
“一朵花而已，你若喜欢我可以送给你。”格尔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其中的复杂全部都概括了。
“真的？”卢浅月欣喜异常，脸上有着感激，不可置信与欢乐。
格尔芬望着卢浅月的脸庞，为了她的这份快乐，莫说是一株睡火莲，即便是他为她付出生命的代价，又有何妨？
“你要睡火莲做什么，总不会是为了观赏吧。”格尔芬问道。
“我…………实不相瞒，我是为了给成大哥治病。”卢浅月不想骗他，更何况她也不会骗人。
“又是成德，看来他千金求雪莲是为了他自己。”格尔芬不温不火，卢浅月是在听不出来他的喜怒。
“他…………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我要雪莲花做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寻求睡火莲之事，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卢浅月轻声说道。
“自作主张？你这样为他值得吗？”格尔芬猛的一拍桌子，眼睛中全是隐忍之后的爆发，血红的双眼让卢浅月有些害怕，“卢浅月，你为他做的还不够多吗？你觉着你这样当真值得吗？他呢？他若是当真在乎你，早就应该娶你，而不是让你一次次的为他受伤，为他伤心！”
卢浅月低下了头，慢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般做究竟值不值得，可是我只是想让他健康，让他快乐，他安好才是我最大的幸福。他不需要对我负责的，因为他从未承诺给我什么，更何况，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格尔芬双拳紧握，却慢慢地掰开自己的手掌，刚才的愤怒也渐渐地消失，格尔芬淡淡一笑，道：“睡火莲可不是寻常之物，你若有办法也不会来找我，我可以给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卢浅月抬起头，望着格尔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