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离恨1
第197章离恨1
长孙无垢走了后，没有关门，隔了一会儿，几个小太监抬了个浴桶进来，放下后退了出去。我睁开眼看了看，只是一桶热水，没有加任何东西，连块胰子也没有。曾几何事，我的待遇这么差了，还是皇贵妃呢，这个空头封号，不要也罢。唉，算了。水即然来了，我也不计较什么了，也没法计较，这都多少日子没洗了，我快要馊了，身上实在是脏的难受，便脱了衣服，跨入桶子。
入桶后强撑着身子洗浴，一直没吃饱过，我都饿的没什么力道。摸着瘦成骨头的胳膊，我怨恨满怀，忍不住又哭了。李世民，你好狠！我算白认得你了！正哭着，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我忙擦了眼泪，拿了搭在桶边的手巾子，继续洗浴。
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宫女，手上拿了套衣服，在门口对我说：“小杨娘娘，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让您更换。”
我点了点头，“放下吧。”
小宫女左右瞧了瞧，见了张椅子，走过去便将衣服放在了椅子上。我等她放好了，对她说：“这位小姐姐，你能帮着我梳一下头么？”我的头发太长，又多日不洗，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搞不定，只好求人。那小宫女嘟起了嘴，显然不愿意，但碍着我还是娘娘的身份，又不能不理，只得上前帮我洗头。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手就比较重，弄得我很痛。喵了个咪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要摆在以前，多少有身份的大宫女想洗还洗不到呢，今天却来受这个没品末等小宫女的气！忍了，忍了，谁叫我犯了大错呢，这也算是对我痴心的教训。这样想着，我咬着牙忍辱负重，让这小宫女帮着，勉勉强强将长发梳通。
梳洗之后，那小宫女扔了梳子到水里，嘀咕着：“这么长的头发，留来干啥？真是吃力又麻烦。”一头说一头径自走了。我被这小丫头气得发抖，很想骂人，又没多的力气骂。想想还是算了，赤着纤瘦的身子从桶内出来，拖着鞋挽着长发，走到那把龙椅子前，脱了鞋抬腿站了上去，用力稍大了，脚上的铃儿脆响了下，我低头看了看，不由恨道：“李世民，你都不要我了，还锁着我做什么？”伸脚甩了甩，弄得铃儿乱响，却哪里甩得掉？不免让人泄气。只得丢开了铃儿，站在椅子上梳着长发，又用旧衣服擦拭。好不容易，把全身弄干了，这才下了椅子，去拿新衣服穿。穿好了一看，长孙皇后送来的，总算是套精致的宫服，只是颜色素了些，没什么花纹刺绣。又见衣服底下，压着双新鞋袜，拿过来也换了。鞋子是双红绣鞋，倒是艳了，不太配这身素衣，想必鞋子是宫女们随便拿的，不是长孙无垢的品位。不配就不配吧，只要干净就好。
换好了衣服，我早已饥肠辘辘，更饿了。这时方才那个小宫女又进来了，原来这丫头一直在外边候着，见我更完了衣，便进来说：“小杨娘娘，外头已准备好了饭菜，您请去用吧。”
我点了点头，跟了这小宫女出了黑屋子。乍到外间，明亮的阳光让我睁不开眼，若不是刚才门一直是开着的，我准定被耀瞎了。于是眯着眼睛，跟着到了外间大厅。大厅上已摆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很是丰盛。闻着香味，我心情大好，急忙上前，坐了下来。这时眼睛也习惯了，便瞪大了，操起筷子，扑上去就大嚼，如同猛虎下山，风卷残云一般。看得那小宫女发呆，张大了嘴合不拢。“我的娘呀，这是皇贵妃？”她喃喃说着。
我努力吞咽着，一边招呼她：“你要吃不？”那小宫女忙闭了嘴，左右乱摇着脑袋。切！不吃拉倒，我还不一定够呢。大魔王这混蛋可把我饿坏了，待会儿见了他，非咬他几口不可。
胡吃海塞了一阵，我以为能够包圆了整桌饭菜的，结果估计错误，只消灭了一只角，就不行了。看来多日的没营养，不是一朝就能全补回来的。我是说，我的肚子还是这么大，并不因为饿了就会彭胀。摸着撑鼓的小肚子，我不无遗憾的放下了筷子，靠坐在椅子内开始养神。
那小宫女见我吃好了，出去唤小太监进来，收拾了桌子，将剩的菜撤了。那小宫女看着小太监们走了，对我说：“小杨娘娘，请回吧。”
我坐着不动，一边消化着食物，一边问：“我这殿子的人呢，都到哪儿去了？”紫宛殿这时如同一座空城，除了我这个主人，云朱绿茶这些跟着我的宫女们，全没有了，不知到了何处，不由我不问。
那小宫女说：“皇后娘娘把紫宛殿的人，全打发到外边去了，配人的配人，归家的归家，都不在宫内了。”
我听了，茫然了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样也好，省得我为她们操心了。只要不是发配暴室就好，能够出宫嫁人，对于她们来说，何尝不是件好事？总比老死内宫，孤独一辈子要强。又问：“萧娘娘，淑妃娘娘，还有阿罗娘娘，她们可好？”
“萧娘娘这些天很是伤心，但身子还健，淑妃娘娘也挺好的，阿罗娘娘还在养病，不过快好了，这几天已经可以走动了。”
我松了口气，嗯，不错，都是些好样的，没有一个病倒。仔细想想，萧后是颠沛流离半辈子了，虽然心疼我，但身心坚强，要不然也不会在苦寒的塞外熬过来了。淑妃一向身子不错，阿罗是草原女儿，我是白怛心了她们。
问完了事，我的肚子也消化了，便站起来回屋子。谁知回了一看，黑屋子不再黑了，封死的门窗大开，内里也扫过了遍，气味全无，变得明亮整洁。我愣了愣，随即看到了桌子上的鸠酒，想起来自个已时日无多，长孙皇后因此宽待了我。心下苦笑，对一个要死的人来说，什么惩罚都用不着了。
我走进屋子，坐到那张龙椅上，开始等待。李世民，你到底来不来？想起以往的恩爱，我不再饥饿的身子又恢复了信心，他一定会来的，他怎么舍得了我？只是，这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一点一点消磨着。我坐立不安，不时翘首望向长生殿。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那小宫女点起了蜡烛，方绝了望。世民，世民，你竟没有来！
那小宫女瞧着我，不无怜悯。这时有太监进来，对着我催促：“小杨娘娘，时候差不多了，您该上路了。奴才这儿，还等着回告皇后娘娘。”
我咬着嘴唇，“急什么，再等一忽儿吧。”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陛下不会来了。”那小宫女说。
“胡说，他会来的！”我大叫起来，从椅子上跳下，“他为什么不来？他说过这辈子我只能活在他怀内的，难道他会说了不算么？”
那小宫女不敢折声，那太监却冷冷回了一句：“这话听着新鲜，不过陛下有这么多后妃，什么话儿没说过，又不见得哪个会当了真？这宫内的女人，还不都是这样儿，迎新厌旧的。陛下这会子，肯定是在新纳的妃子那儿，怎么会来这处？
我如五雷轰顶，“他又有了新的女人？”蓦然之间，幡然醒悟：他是皇帝！是大唐的天可汗！他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就忘了呢？仰天不由大笑，“好，你好呀！李世民，你说过的话儿，要保我一辈子平安，原来都是骗我的！”
那太监见我有些颠狂，稍稍吃惊，走上前拿过了桌上的鸠酒，便要来灌我：“小杨娘娘，还是请尽早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