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绝歌3
第196章绝歌3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忽然之间,外面进来了大太监魏信,捧了张圣旨,神色间甚是惋惜,说:“小杨娘娘,请接旨。”
我站起来,跪了下去,不知道大魔王要怎么处置我?腰斩?凌迟?这一次他肯定恨极了,不会轻饶了我的。底下想着,却不害怕惊慌,只是心中难过,好似失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追不回来的那种感觉。耳边听魏信展开圣旨,读道:“皇贵妃杨氏,心性顽劣,有失品行,着即幽禁。”竟没有处死,而是幽禁,甚至连封号也没有撤。我大是意外,磕头接了圣旨,转念一想:这未必是好事,一定是因为新封,没有马上就废的道理,否则不是让天下人看了个笑话么。
魏信宣完旨,命令小太监将紫宛殿封闭,我住的屋子,更是门窗紧锁,外面再用布幔贴牢。整间屋子顿时黑了下来,再分不清白昼。我的心也跟着暗了下来,只感前途渺茫。魏信封好了屋子,又指挥二个小宫女为我卸妆。屋内光线太暗,二个小宫女点起了几根蜡烛,方替我更衣。先将凤冠朝服脱下,然后洗面,打散了头发,拔下钗环,又摘了全身珠宝,最后才为我换了套衣裳。换好后,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瞧了瞧,竟是套粗布衣裙,跟寻常百姓一般,心下更是冰凉,这是连宫女都不如了。
魏信这时又指挥小太监搬移家具,凡是值钱点的,都挪走了,只给我留下了为数不多的几把椅子,一张桌几,床倒是没拿走,可是上边的被褥全抱走了,换了粗糙的毯子。收拾完毕,魏信望着我,迟疑了阵,似有难言之隐。我有些诧异,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了看,原来我坐着的是把太师椅,装饰富丽,上铺着明黄的垫子,仍是李世民过来时常用的,也就是说,是他的龙椅。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把也是要拿走的,魏信人好,见我坐着,便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我笑了,站起来,示意他可以搬了。魏信叹息了一声,摆了摆手,竟让小太监留下了这把椅子,他则躬身向我行了一礼,带了人退出,随手掩上了门。
我在里边,听着外面落锁的声音,知道从此之后,没有大魔王的命令,只怕是再也离不开这间黑屋子了。心下不免酸楚,怨恨那冤家竟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一个独守空房,这种滋味,恐怕比死更难受,简直跟活埋似的,让我一个女人寂寞到老。随后又想:这是我自找的,要怨也只有怨我自己,为什么有了返回的机会却不走?非要等到了这种绝境,才算醒悟原来只是黄梁一梦。
我颓然坐下,摸着藏在怀内的,剩下的唯一一件饰品:量子电脑。这是我最后的退路,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这么不甘心?这么恋恋不舍?难道我就这么贪图皇室的享受么?no,no,不是这样的,我明白了,我是真的爱上了大魔王,所以不肯离开,那怕失去回家的机会,那怕不能再见亲爱的的老爸,也在所不惜!事到如今,经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这个现实。我曾经是那么拼命否认那么拼命抗拒,却最终逃不过的结局,陷落我整颗的心。在千年以前的唐朝,千里之外的长安,陌生的空间,完全的陷落。
依着那把太师椅,嗅着座垫上散发的龙涎香味,我流下了眼泪,我哭了,精神忽然之间崩溃,丢掉了所有的自尊和坚强,我就象个怨妇似的,拍着椅子,哭泣着冲外面大喊:“李世民,我要见你!呜呜……我要见你……”我叫着,闹着,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直到嗓子嘶哑,直到蜡烛枯干,才昏昏沉沉的,蜷缩着睡在龙椅上,梦里,尤再喃喃自语:“世民,世民……别关我……别不理我……”
接下来的日子,暗无天日。没有人来看我。我被遗忘在黑屋子中,过着寂静到让人发疯的生活。饭菜是从门缝塞进来的,没有蜡烛,我好几次打翻了它。每次打翻,都让我流泪,他竟连一个侍女也不留,云朱和绿茶,只要一个在就好。不必陪着我,只要有一个给我送饭也好。但他竟一个亲近的人也不留,我坐在黑暗中,强烈思念着萧阿母,吉儿姐姐,阿罗……她们过得好不好?我出了事,母亲和姐姐肯定痛心疾首,母亲会不会生病?姐姐会不会哭泣?阿罗的病怎么样了?想多了,我就哭,就喊,“世民……呜呜……世民……放我出去吧……呜呜……放了我……”没多久,我披头散发,迅速消瘦,坐在黑暗中凄惨到宛若女鬼。
饮食越来越粗糙,我食不知味。但不能不吃,因为就算这种食物,渐渐的也会得不到,一天之内往往只能吃一顿。饥饿使我放弃了尊严,以前打翻了不吃的东西,到这刻也用手捧起来吃了。我苦不堪言,度日如年,好几次想打破窗户逃出去,临了还是放弃了。大魔王知道我恢复了武功,肯定在外安排好了大内侍卫,我要敢逃,说不定会被当场格毙。再说,刚开始幽禁时我没逃,现在想逃,也没了充足的力气,我为什么在被宣布幽禁时还不离开?我后悔无比。李世民,你好狠的心,你想折磨死我么?世民,世民,别这么恨我,好不好?
昏天昏日的,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天,锁着的门终于被打开了,我眯起了眼,用手遮挡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一时之间,看不清楚门外进来的是谁?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那人进来后开口说话,低声命令着让人又关上了门,点了支蜡烛放在屋内。熟悉的话音,使我不必看就明了,来人是长孙皇后。
放下手,面前站立着的长孙无垢,仍然是那么的仪态万方,优雅脱俗。她看着我,微微皱着眉,用手在鼻尖上挥了挥,“怎么这屋子气味这么难闻?”她说。
我放下手,裂着嘴笑了笑,我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这屋子又不透风,味儿还能好的了么?谁知这一笑吓坏了长孙皇后身边的小宫女,浣容就象见到个鬼似的,惊叫了,又赶忙掩着了嘴。
长孙无垢再一次皱眉,“浣容,你叫什么?再叫就出去。”
浣容捂着嘴,小声说道:“皇后娘娘,我,我只是没看过这么惨白的脸……”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明白。我又微笑了,冲着她伸了伸舌头。浣容又吓着了,差些又想叫,还好记得皇后,拼命忍住了。
长孙皇后沉下脸,“阿紫,你疯了么?”
我坐在龙椅上,也不站起行礼,低声说:“皇后娘娘,你来做什么?来看我死了没有么?”一面说一面用手来回摸着椅子的把手,这些日子我经常坐这把椅子,有时还在这上面睡,那把手都摸的掉了漆,露出光秃秃的木料底子。
长孙无垢沉默了阵,才说道:“阿紫妹妹,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死?非要等到他来宣旨么?”
我心下一寒,问:“是他叫你来的?”
长孙无垢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从她身后,一个年老的宫中嫫嫫从蜡烛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现身出来,犹如一个幽灵,把手中端着红木漆盘,放到了我面前的桌几上。那盘子上放着三样东西,白绫,短刀,鸠酒。我瞪着它,多熟悉的盘子,我记得以前也有过一次的,那次是长孙无垢赐给我的,而这次呢?
“阿紫,你选一样吧。”她说。
我发抖了,“是他叫你拿来的?”
长孙无垢默默无语。
“我不信,我不信,你叫他来,我要见他!”我惊恐着,喊道。
长孙无垢摇了摇头,“阿紫,你就这么不争气,我以前教你的,都白教了?他不会再见你的,你还是死了心吧。”
我抓着龙椅,就象抓着救命的稻草,“长孙姐姐,你让他来,他如果真要我死,我就死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