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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村庄(下册)》(21)

四十六、“丁卯儿”时来运转  “丁卯儿”早上跑出家门,还并不全是因为怕拆门洞辛苦,主要还是因为他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坐镇干部身上,所以跑出家门之后,他也没有去找什么帮手,而是直接来到了村委会,等了一会儿,不见坐镇干部的踪影,估摸着天还太早,他肚子也有些饿,只好先到“咸菜回”的菜园子里头兜了个圈,随便找点儿东西,垫了垫肚子,又赶紧回到村委会,接着等坐镇干部,等来等去,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肚子又“咕咕”叫唤了,也没看到坐镇干部的半个影子,“丁卯儿”无奈,只好怏怏地回了家。

为了拆北墙上的这个门洞子,“丁卯儿”媳妇一大早晨,就受了不小的累不说,还差点儿让“胎里坏”家那几个畜生给捶打一顿,她肚子里头窝的这团火,你说还能小得了吗?要不是因为“外甥”在场,她一来实在不好意思发火,二来还得忙活着给孩子们弄吃喝,给“相爷”和“外甥”

弄点儿下酒菜,她这一上午,都不知道要冲出去几回了哩。“外甥”本来是顺便过来看看,没打算在这边吃饭,兜里头揣着的十来个鸡蛋,还想赶紧拿到集市上卖掉哩,可如今一看这局面,也不知道“胎里坏”一家子,还会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他哪还敢着急张罗走?“丁卯儿”媳妇随口一让,他就赶紧顺口应承下来,想借着吃饭的工夫再好好观察观察,看看“胎里坏”一家是不是还敢有别的动静。

家里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占禄好像一点儿也没感觉到紧张,早早地就烫好了一壶酒,兴高采烈地一连声吆喝着“山高着哩,山高着哩”,张罗着“相爷”和“外甥”就了座,桌上少了“桂爷”“相爷”和“外甥”

酒量有限,也都不是多么爱喝酒的人,这酒当然也就喝得没有什么兴致,场面也难免有些沉闷,占禄摇晃了好几遍酒壶,“山”始终都那么“高”,倒是不用担心说错话了,可“山”老是这么“高”,也不是个事儿啊?看看两个大人不怎么说话,占禄只好找话茬儿了,他爬到表大爷身边,一边端起酒杯给他敬酒,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表大爷,小声地问道:“表大爷,您是怎么从死人堆里头爬出来的呀?”

“外甥”一愣:

“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问这个干吗?”

“我就想听您说说吗。”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相爷”大概看占禄实在想听,忍不住在旁边帮了个腔:“玉昆,孩子既然想听,你就多少给他说说呗,好歹也算给咱爷儿俩添个酒兴不是?”

“大舅不是我不想说,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一到那种场合,人连命都顾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留心别的,什么军容军纪,什么武器,连脸面都顾不上了,谁还有心思考虑那些,唉,本来上战场的时候,都是惦记着去当英雄的,可真到了那种时候,只要老天爷还让你留着这条命,让当狗熊大家伙儿也都认了,狼狈啊!唉,也别说,还真有那么一回,我完全是让人家担架给抬下来的,要说最露脸的可能也就只有那一回了。”

“那您就赶紧说说呗,表大爷。”

“外甥”狠狠地嘬了一口酒:

“这话说还是台儿庄大战那年,我带着一营人,奉命抢占了离韩庄不远的两个山头,打算阻击驰援台儿庄的日本鬼子,估计也是时间仓促,预先的侦察工作做得也不好,等到我们爬上山顶一看,天哪,山上都是大块大块的石头,根本没有办法挖掘掩体工事,我们手边又没有准备合适的家伙,没办法,只好仨一群俩一伙,搬起石头砸石头,好歹砸出来一些块头小点的石头,勉勉强强搭出来个工事的模样,至于身子趴在坚硬的石头上有多么不舒服,大家伙儿实在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工事刚搭好,下边的公路上就传来了日本鬼子的汽车摩托车声,紧接着就看见了大队人马,直冲着我们的山头就冲过来了,我赶紧招呼大家伙儿进了掩体,耐心等待着小鬼子进入我们手榴弹的射程,一声令下,机枪步枪手榴弹一起开火,一下子就打了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扔下几十具尸体,扭头就跑了回去。”

占禄听到这里,忍不住拍着双手高喊起来:“太棒啦,太棒啦,我们打大胜仗啦。”

“外甥”赶紧伸手拉住了占禄: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战场上的胜仗要这么容易打,那人人都能成常胜将军了,小日本鬼子的军队,可正经是训练有素的队伍,虽然突然遭到我们的伏击,被打得有些发蒙,可很快他们就稳住了阵脚,尝试着组织了几次冲锋,试探出来了我们的火力情况,很快就调来了飞机大炮,再加上他们随身携带的小钢炮,‘噼里啪啦’,照我们阵地上就一阵猛轰,本来我们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工事,再让他们这么狂轰滥炸一通,那工事就更没模样了,大家伙儿让鬼子炸得没办法,也不管什么工事不工事了,只好哪儿能躲就往哪儿躲了,可就是这么东躲西藏着,一轮轰炸过去,我们还是损失了不少的弟兄,没办法,我们也只能留下几个人包扎伤员,其余人得马上进入阵地,因为轰炸一结束,鬼子马上就要开始冲锋,果然,我们刚把机枪支稳当了,鬼子就上来了,刚才那一轮轰炸,也不知道是弹片,还是崩起来的石头,把我们机枪手的嘴唇给崩了个不小的口子,让他几乎都没法说话了,可让他下去包扎一下,他又坚决不肯,抱着个枪把子,嘴里头一遍一遍地叫骂着,‘我套,我套,我套你们娘的’。”

“表大爷,他又没绳子,他拿什么套人家呀?”

“算啦,那不是什么好话,咱不管他了,还是说战斗吧,小鬼子一正经组织起来,那战斗力可真不能小觑,几番冲锋下来,我们虽然还是守住了阵地,可伤亡也实在太大了,我整整的一个营,合计下来,连一个连的编制都不够了,可敌人的兵力却是有增无减,何况人家还有飞机大炮,再这么打下去,我们恐怕真得全军覆灭了,没办法,我临时召集剩下的几个指挥员一商量,大家一致同意,趁着敌人冲锋的间隙,我们赶紧带着剩下的弟兄们,抬着伤病员,从山顶上撤了下来,因为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已经阻击了鬼子这么长时间,按说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可没想到,我们刚到山脚下,就让督战队给拦住了,非要缴我们的械,还说要军法处置,我们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没让日本鬼子给打死,最后倒让自己人给处置了,你说我们冤枉不冤枉啊?我一听就火了,别人不说什么也就罢了,我毕竟是这个营的营长,这种时候我可不能让我的弟兄们吃这种亏,我三步两步冲到拦住我们的那小子面前,一下子就把手枪顶在了他脑门儿子上,敢情那小子也怕死,脑袋一让手枪顶住,口气立马就软了,一连声跟我说好听的,还说什么他看过我的照片,认得我是得过青天白日勋章的英雄,让我体谅他的难处,说是上峰有纪律,临阵脱逃肯定要军法处置,不然他回去没法交差,我一听他这话,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我回手一指我们刚刚撤下来的那些个弟兄,冲着他嚷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有哪一个是临阵脱逃出来的吗?我们从早晨打到天黑,水米没打牙不说,鬼门关上都不知道走了几个来回了,你们知道吗?’那小子哭丧着脸,一连声地央告我‘沈营长,光我知道管什么用啊?上峰不会光听我说,人家看的是阵地,只要阵地还在,咱什么话都好说,阵地一丢,咱俩就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了,我要不处置你,就得准备好让人家处置我自个儿’,我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让他这么一说,也还真有些于心不忍了,有什么办法,他也是个大活人,也不想随便让人家处置啊。我把手枪插回腰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么着吧,我也不想让你为难,可也不想让你当逃兵处置,我好歹也得替这帮弟兄们考虑考虑,就算保全不了他们的性命,我起码也得让他们落个好名声,您也看到我们眼下着情况了,整整的一个营的兵力,剩下连一个连都不到了,我也不要求别的,你跟上峰请示,给我补充足了一个营的兵力,我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把阵地再给夺回来。’我这个办法要说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可那小子一听,简直就跟捞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很快还真就给我补充齐了一个营的兵力,没办法,既然兵力来了,我大话也已经说出去了,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往山顶上冲了。

可咱话说回来了,要想把阵地再夺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啊?我们守都守不住的阵地,已经落到了人家手里头,还想再夺回来,那不纯粹跟白日做梦一样吗?可是大话说在那儿了,退路没有了,不往前冲怎么办?可是冲也不能乱冲,也得小心翼翼的,因为敌人在上面,居高临下,我们的一举一动,人家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目标一暴露,机关枪立马就响,我们只能连躲带藏,冲冲停停,半天也没冲上去几十米,照这个冲法,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接近敌人阵地,才能甩得上去手榴弹,咱没有小钢炮,要是再没有手榴弹开路,什么阵地咱都冲不上去,给我这心里头急得呀,简直就跟着了火一样,可就在这时候,我就听见身后的二连长,一连声地冲我连喊带叫带比画,我回头看了他两眼,仔细听了听,听出来他好像是在告诉我,我挂彩了,我顺着他比画的方向,回手往肩膀上一摸,果然,肩膀子让子弹划了个口子,流了一大片血,我用手使劲按了按,伤口还略微有些疼,可是已经不怎么往外流血了,我悄悄伸展了一下胳膊,发现活动根本没受什么影响,看来只是一点儿皮肉擦伤,我心里头又有点儿庆幸,可又有点儿失望,战场上这么点儿擦伤根本不算什么事儿,有道是轻伤不下火线,这么点儿伤别说别人不让咱下去,就是别人让咱下去,咱也不好意思下去,回头让人家白话起来,咱真不够丢人现眼的了,我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通,又打算接着往前冲,正好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我鼓足了劲,打算三步两步就赶紧跑过去,这样敌人的机枪根本就来不及开火,可是等我费劲把上半身撑起来,才发现自个儿的左腿,根本动弹不了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让石头给夹住了哩,等我回手一摸才发现,我的妈呀,敢情从腰部到整条大腿,全都是黏糊糊的鲜血了,摸上去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我心里头忽然一阵欢喜,有了这块伤,撤出阵地应该绝对没有问题了,也不知道是我兴奋过度了,还是伤口失血过多了,反正我刚这么一高兴,忽然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外甥“一口气讲了那么多,好像真有些口渴了,也不等别人让,自个儿端起酒杯来,一仰脖就喝了个干净。占禄看着表大爷喝完酒,还没有接着往下说的意思,忍不住催促起来:“那后来呢?”

还没等“外甥”答话,外间屋忽然传来了“丁卯儿”媳妇震天动地的叫骂声,“外甥”以为“胎里坏”又来找事了,赶紧下炕穿鞋,忙不迭地奔出来一看,完全没有“胎里坏”的影子,倒是看见了仓皇逃走的“丁卯儿”的半拉后背,“丁卯儿”媳妇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饭勺子,正冲着“丁卯儿”的背影高声叫喊着:

“你有本事躲,就干脆躲得远远的,永辈子都别回来,这个家就当没有你这么一号得啦,干活儿没本事,挣不来工分,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你爹让人家带走了,你居然也不知道想办法找去,让你拆个门洞子,你也东躲西藏,跟我转腰子也就算了,左不了我自个儿干,不指望你罢了,没想到家里头老的少的,都要让人家捶巴烂了,你居然还连个面都不露,你既然这么无情无意,也就别怪我六亲不认了,打今儿起,这个家门里头就没你这么一号了,你爱滚哪儿就滚哪儿去吧,反正你甭想再回家了。”

“外甥”一行打着“嘘”声,一行来到“丁卯儿”媳妇面前,摆手示意她赶紧住口,以免让“胎里坏”家的人听见,“丁卯儿”媳妇好像终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嗓门儿倒是小了下来,可还不想就这么住嘴:“哼,让他听见怕什么啦?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光脚的还怕他穿鞋的不成?”

“快打住吧,咱就手麻烦就不少了,好几锅夹生饭,哪锅煮熟了都不容易,你就别再另起炉灶了,回头我赶紧去给我兄弟找回来,你可千万别再说别的了啊,不然咱这个家,可真要没个家样了。”

“外甥”一行说,一行快步走出了家门。

“丁卯儿”让媳妇从家里赶出来,饿着肚子晃悠了好几家子,东一口西一口,勉强对付了个半饱,等他再次回到村委会的时候,发现坐镇干部居然已经回来了,“丁卯儿”大声呼喊着坐镇干部的名字,兴高采烈地冲进村委会,刚要开口询问“桂爷”的情况,可一看坐镇干部那副无精打采的神情,话到嘴边,却又有些不敢出口了。坐镇干部紧锁双眉,右手夹着烟卷,一刻不停地往嘴巴上送,左手则一会儿使劲揉着太阳穴,一会儿又使劲捏着两眉之下的眼窝处,“丁卯儿”就这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一直抽完了两三根香烟,这才忍无可忍地把桌子上的搪瓷缸子端过来,放到了他的面前:

“郭干部,我爹他没什么事吧。”

坐镇干部抬起满布血丝的双眼,呆呆地看了“丁卯儿”一眼,又接连吸了好几口烟,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你爹没事,我爹麻烦了。”

“那我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去找过人没有?问过没有?”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这事儿因你而起,你就得负责到底。”

坐镇干部忽然暴跳起来,拍着桌子大声叫喊:“哼,我负责,你们都知道找我负责,‘吱喽吧嗒’的事我负责,‘小馄饨’的事我负责,你爹的事也要我负责,可我的事你们谁负责?我爹的事你们谁负责?”

“丁卯儿”让他的突然爆发吓了一跳:“郭干部,您冷静点儿,冷静点儿,您刚才说什么?您爹也出事啦?

到底是怎么了啊?”

坐镇干部长叹一声,颓然地坐回到床上:“唉,老头子干了多半辈子革命,老了老了却没有把持住,他上工地检查工作,有块‘抓革命,促生产’的牌子,立得不是地方,耽误了工程进度,他一气之下,居然把那块牌子拔起来,随手扔进了沟里头,您说他这么多年的老革命,怎么连这么点儿觉悟都没有了呢?”

“然后呢?”

“然后当然就出事了呗,这年头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一上班,上级就来人找老头子谈话,让他停职检查去了。”

“那他检查完了,还能官复原职不?”

“复个屁,那个局长的位子,白天黑夜都有人惦记着,天上掉下来这么好的机会,还不都打破了脑袋往上抢吗?”

“这么说你爹这边是指望不上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就算我爹不当这个局长了,他这么多年的关系毕竟还在,何况还有不少他提拔过的人,也都快到了说了算的岗位了,我们想办点事儿也照样还是能找到路子的,只不过这次时间太仓促了,等回头咱们韩家庄梨子下来了,枣熟了,咱好好预备两筐梨呀枣的,我就不信‘桂爷’这点事儿,咱还能办不利落。”

“丁卯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话听音,用不着等坐镇干部把话说完,他就早已经听出来了,知道坐镇干部这回是肯定指望不上了,要想早一天把自个儿的爹解救出来,看来只能另想办法,另寻门路了。好在他脑子还算灵光,略微思索了那么几分钟,就想起来东光县的舅舅家,还有个大自个儿几岁的表哥,也在公安局工作,虽然不是一个县,毕竟得算是一个系统,料想平日开会啊学习啊什么的,也短不了会有些个来往,再加上眼下出事的又是“桂爷”,他们绝对不能看着不管,真要下点儿心思,说不定比坐镇干部的关系,还要管用得多。

“丁卯儿”一想到这里,就赶紧开口跟坐镇干部借了自行车,骑着就直奔了东光县城。这样一来,他也不用担心晚上回不了家了。

“丁卯儿”一路兴冲冲地骑着自行车,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已经来到了运河上的码头大桥,过了桥没多远就是东光县城了,“丁卯儿”看看时间还早,忽然来了想看看大运河的兴致,于是就骗腿下了自行车,打算推着车子慢慢走过大桥,顺便看看运河上的风光,可刚走了没几步,就猛眼看见了桥头停靠的一辆大铁驴,要光看那辆大铁驴,“丁卯儿”兴许还不敢那么肯定,可再一看大铁驴上面的豆腐笸箩,他就百分百确信,这就是“嘀嘀咕”的豆腐车子没错了。“丁卯儿”有些纳闷儿,不知道“嘀嘀咕”

怎么把车子停在了桥头,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按说他那么财迷转向的一个人,应该轻易不敢把豆腐车子乱停乱放啊,如今车子停在这里,人又看不见动静,该不会是老家伙偷偷下运河游水,让河水给冲走了吧?“丁卯儿”一往这方面想,心里头就难免着急起来,赶紧把车子支好,一边顺着河坡朝下走,一边连声招呼起“嘀嘀咕”的名字来。

刚招呼了没几声,“嘀嘀咕”就笑呵呵地答应着,从桥洞子底下钻了出来,“丁卯儿”虚惊一场,当然要追问他跑到桥洞子底下来干什么,“嘀嘀咕”还不老实,打算随便拿一句“走热了,到桥底下凉快会儿”,就把“丁卯儿”给糊弄过去,还想赶紧拉着“丁卯儿”朝河坡上头走,“丁卯儿”什么脑筋,怎么可能就让他这么糊弄过去?他越是这么说,“丁卯儿”

就越是觉得可疑,他越是不想让“丁卯儿”到桥洞子底下去,“丁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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