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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村庄(下册)》(15)

三十九、“瘸国梁”与如根儿的战斗

如根儿这几天日子有点儿不太好过,本来好心好意费了不小的力气,说了数不清的好言好语,总算劝得白占光放下了杀猪刀,占东和孩子们也总算是勉强接受了白占光和他们一起打蹦尜,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占光一加入进来,他自个儿的位置反而没有了,白占光上手的时间越长,技术水平增长得也就越快,没过多久,简直就成了个打蹦尜的高手,特别是把蹦尜挑起来,在空中抽打的那一下,他抽得简直比谁都准都狠,蹦尜因此也就飞得又高又远,连占东看了都忍不住大声叫好:“好,好小子,有种你就给我抽得再远点儿,抽到我一棒扔不回来的份上,我就真服了你了。”  占东的手劲多大,隔着村子西头的水湾,都能把火把直接扔到对岸去,白占光抽出去的尜尜还难得倒他吗?每次一轮到白占光抽尜尜,占东都不由分说,把别人扒拉到一边去,自个儿则早早站出来等着,只要白占光抽出去的尜尜一落地,他就飞快地跑过去,捡起尜尜,使出浑身力气,把尜尜远远地抛回来,占东胳膊上的力气大,白占光抽尜尜的技术好,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优势,斗了几天下来,几乎斗了个不分胜负,孩子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越是斗到这个份儿上,倒越是觉得谁也离不开谁了。

他们斗得越来越起劲,关系也就越来越亲近,不知不觉可就冷落了如根儿,本来他的眼神就不好,抽蹦尜的那关键一下,他十回里头得有八回抽不上尜尜,要不是大家可怜他,故意多给他好多次机会,轮到谁跟他分在一拨,不用比这输局就已经定了,过去之所以带着他玩儿,一来是人手不够,拿他当个配搭,二来也是看他有个会削尜尜的大爷爷的情分,如今一来二去,孩子们自个儿也都会削尜尜了,再得着个技术出众的白占光,谁还愿意再拿他这么个配搭充数啊?不光分拨的时候没了他的位置,抱怨不公也没有什么人听,就连回家的路上,他想要拉住谁说几句话,好像都一下子变得困难了,孩子们宁愿紧追着占东和白占光,听白占光讲运河边上,人们怎么捡蛤蜊的事,也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他絮叨他说和了双方的功劳。

一天两天,白占光和孩子们玩得越来越投机,关系越来越融洽,如根儿这心里头就越来越不是滋味,终于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也学着当时白占光的样子,撒赖躺到了城堡里头,本以为他这么一撒赖,孩子们多少得可怜可怜他,给他个机会,让他跟着一块儿玩一场,尤其是占东,自个儿这么多年都紧紧跟随着他,无论什么时候,不管他说的做的,对也好不对也罢,自个儿向来都选择支持他,眼下到了自个儿有难处的时候,他总不应该见死不救吧?如根儿心里头打着自个儿的如意算盘,大模大样地躺到了城堡里头,盘算着孩子们该怎么围拢上来,怎么好言好语央求他起来,答应带他一起玩儿,同时还得保证让他抽头一棒才行,如根儿想着想着,自个儿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笑声没落,屁股上就被人狠狠踹了几脚,如根儿疼得受不了,大叫一声,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可等到看清楚踹他的恰恰就是占东,也不知道怎么就上来了一股子邪劲,他居然一回身,又躺了下去,还干脆闭上了眼睛。这一来,占东的邪劲也给逗起来了:“占利,六猴子,还有你们几个,赶紧一块儿上手,把这条装死的赖狗抬起来,扔到沟里头去。”

占东咋咋呼呼一吆喝,几个孩子当然也就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抻胳膊的抻胳膊,拽腿的拽腿,三下五除二,就把如根儿连拉带扯地抬了起来,路边就是毛渠,几个孩子吆喝着号子,把如根儿抬到渠边,还真就连呼带叫地把他悠起来,扔进了毛渠里头。

其实毛渠根本没有多深,如根儿被扔进里头,也不可能被摔坏,几乎用不着费什么力气,就爬了上来,按说如根儿不是那种爱较劲的孩子,让大家伙儿扔了这么一次,要搁平时,他就早应该看得出来了,自个儿显然已经犯了众怒,占东也不会站在他一边了,再要继续跟大家伙儿捣乱,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了,可是那天,也不知道他哪根神经搭错了地方,忽然就上来了一股子白占光一样的拧劲,从沟里爬上来,一句话都不说,几步就跑进城堡里头,出溜一下,又躺了下来。刚才那一局,让他一搅和,本来就已经没法判定胜负了,公平起见,大家只好再重新开始一局,这新局刚刚摆好架势,他又跑过来捣乱,你说孩子们能不火冒三丈吗?不用占东招呼,大家伙儿就冲了上来,一边七嘴八舌叫骂着,一边猫腰伸手,又打算把如根儿抬起来,扔回路边的毛渠里头去,如根儿前面被扔了一次,也学了些乖,两只胳膊死死地抱在胸前,根本就不朝外伸,让孩子们没有可以下手的地方,两条腿则一会儿蜷缩,一会儿猛踢乱踹,孩子们抓了半天,不光根本抓不住他的腿脚,反而让他把好几个人的手指头都给踹伤了,占东站在边上,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么两分钟,忽然大叫一声,把孩子们喝退到了一边,孩子们一闪开,地上就剩了如根儿一个人,他两条腿的动作,大家伙儿也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再说,没有人上去抓他,他没有东西可踢可踹,没有可以借劲用劲的地方,动作自然也就一点点慢了下来。也就是在他动作刚一慢下来的那个瞬间,占东猛地一下子扑上去,背对着他的头部,屁股结结实实地骑在了他的身上,两只手迅速地抓住了他的一条小腿,用力弯了过来,就在小腿弯过来的那个瞬间,占东迅速地把一条胳膊,插进了如根儿的大腿和小腿之间,然后拼命使劲,把他的小腿死死地往大腿上压,这一招儿就是过去“瘸国梁”用来收拾孩子们的常用招数,叫“猴盘杠子”,占东现在跟如根儿使了出来,虽然他手上的力气没有“瘸国梁”

那么大,可用来对付如根儿已经绰绰有余了,还没等他使出十分力气,如根儿已经疼得大呼小叫,连连求饶了,不光脸上下来了眼泪,脑门儿子上,脖颈子里头,也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子,他脑袋老实待着不动弹还好,可这个招数实在疼得厉害,他没法不动弹,身子又让占东压着,只好把脑袋来回转动,就这么来回一转动不要紧,汗水泪水一沾地上的土,转眼全都变成了泥水,借着他来回转动的劲,横三竖四全都抹在了他的脸上,如根儿当然看不见自个儿变成了什么模样,只能从旁边孩子们的笑声中判断,知道自个儿的模样肯定寒碜,可具体寒碜到什么程度,他也没法想象,也顾不得想象,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求饶,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让占东住了手再说。

如根儿一旦转了心思,不再较劲了,他嘴巴上的功夫,也就立马显示出来了,先是“小叔长小叔短”的叫了不知道多少声,又把这些年他对小叔的忠诚表现,一一数落了一遍,中间当然还没忘了吆喝白占光两句,让他过来也给自个儿求个情,可是任凭他自个儿怎么央求,任凭白占光怎么帮着他说好话,占东好像根本都不为所动,玩了半天“猴盘杠子”,大概实在玩得有些累了,才终于把手松开,如根儿总算是可以出口长气了,可还没等他把那一口长气出完,占东又换了另外一个节目,又把他折磨得大呼小叫,泪水和汗水又都流了满脸满脖子,占东就这样骑在如根儿身上,从“猴盘杠子”开始,又是“老太太端灯”,又是“苏秦背剑”,一直玩到“吃螃蟹”“推头”,几乎把“瘸国梁”当年发明的那些个招数,全部玩了一遍,玩得如根儿最后别说叫唤,连求饶的劲几乎都没有了,只剩下若有若无,一声接一声微弱的哼哼了,就这样,要不是白占光招呼几个人,上来把占东从如根儿身上拉起来,他好像还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哩。

占东都起来半天了,如根儿才总算挣扎着爬了起来,扔在毛渠里头的草筐,也顾不得捡了,身上的泥土也顾不得拍打了,嘴里头倒还没忘了有气无力地哼哼着,一瘸一拐地朝村子里走去。还好有个还算通人情的“六猴子”,大概看他实在有些可怜,替他把草筐从毛渠里头捡上来,快步追上他,帮他背在了肩上,如根儿感激地看了“六猴子”两眼:“哎呦,谢谢啦,小叔,还是你有人情味啊,哎呦,哎呦,将来我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报答你。”

“行了,你也甭打算将来报答我了,赶紧回家洗洗涮涮,把自个儿人模样归置出来得啦。”

“哎呦,疼死我了,哎呦,小叔,你说我这占东小叔,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狠毒了啊?过去他可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他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捅过我啊?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脸,一变脸就狠得要命,这不简直就是要把我往死里头治吗?是不是他还记恨我替他跟白占光说和哩?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行了,你脑袋都让人家凿成这样了,就别瞎琢磨了,琢磨半天你也是白琢磨,肯定琢磨不到门道上了。”

“哎呦,那小叔你就给我点拨点拨,好歹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啊。”

“想死个明白是吧?那我就当回好人,让你死个明白,回头进了村子留神看看,看看你那个瘸大爷爷在干些什么,你就明白了。”

“瘸大爷爷?在干什么?不就是在占东小叔他们家过道口上骂街吗?

别的也没看他干什么啊?”

“看来你这脑袋,真是让人家凿打坏了,话说到这儿,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瘸爷爷堵着人家过道口骂街,人家不收拾你收拾谁啊?”

如根儿好像终于明白了,使劲拍了一下脑袋,拍得自个儿又龇牙咧嘴了半天,赶紧转身,朝村子里头走去。

“瞎炮仗”和“胎里坏”都过来试过了,也都没能让“瘸国梁”离开“相爷”家的过道口,别的人“瘸国梁”就更不可能放在眼里了,“搅屎棍”

那样的人,只能搅和一群人合起来干的事,“瘸国梁”眼下纯粹就是单打独斗,所以“搅屎棍”拿他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老不行”也过来转悠了几趟,说了好几遍“捏个不行”,“不行”就“不行”,“行”怎么啦?“不行”又怎么啦?“瘸国梁”根本丝毫都不在乎,至于“咸菜回”,面对眼下这么个局面,似乎就更加无计可施了,他又没有“搅屎棍”和“老不行”

那么大的胆量,连“瘸国梁”身边都不敢凑合,只敢在他们自家的过道口上远远地站着,时不时摇晃着脑袋,嘟囔一句“非礼勿言”,含混不清地嘟囔这么一句,声音又没有多么大,对“瘸国梁”的影响当然就更有限了,可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话,“瘸国梁”也不想听:“‘咸菜回’你给我听着,该躲远远的你赶紧给我躲远远的,甭跟个贼似的探头探脑,这里边没你什么事儿,你也犯不着惹火烧身,紧着嘟囔你那几句狗屁圣贤之言,也没有什么用,不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吗?

我现在就是君子,就是在动口,没有在动手,就是圣贤们来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紧着嘟囔个屁呀?”

几句话就把“咸菜回”咋呼回自个儿家过道去了,“瘸国梁”难免有些得意忘形,叫骂的嗓门儿越来越高不说,骂着骂着“相爷”,还连带着骂起了“小馄饨”和坐镇干部等人,可惜人家都不在他跟前,他骂得再起劲,人家也根本听不到,骂来骂去,听不到一点儿回应,大概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知不觉又骂起了张学良,骂他没出息,年纪轻轻不学好,不成气候,除了抽大烟,就是找女人,毁了他爹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不说,还连带毁了他“瘸国梁”一辈子的前程,他骂“小馄饨”和坐镇干部的那些事,好歹都发生在韩家庄,韩家庄人就算没有眼见,也多少会有个耳闻,类似的叫骂在韩家庄也听得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新奇,路过他身边,也懒得停下来多听两句,可等他一骂起张学良来,几乎句句都成了韩家庄人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事,人们难免一下子来了兴趣,不知不觉就围拢了过来,有的还忍不住跟“瘸国梁”搭上了话:“那小子怎么就不学好啦?除了抽大烟找女人,还干了什么别的没有?”

“还要干什么?抽大烟找女人,哪一样还不够败家的?”

“那是说小家小户,他爹要真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基业,他光是抽抽大烟,找找女人,按说也不至于就花光了啊?”

“哎,他抽大烟,找女人,他爹怎么也不管教管教他呀?给他早早娶房媳妇,他不就用不着外头找女人去了吗?”

“女人好说,这大烟可不好办,这东西一旦上瘾,任你是多大的英雄好汉,你也拿它没有办法,多大的家业都得毁在它上边。”

“他爹都给他留下了什么基业?到后来都让他给耍没了?还是让他给卖掉啦?”

人们呼呼啦啦围上来,七嘴八舌这么一议论,把个“瘸国梁”一下子也弄得兴奋起来了,忙不迭地左右晃动着脑袋,东一句西一句地接应着大家的问话:

“咳,你们还真别瞧不起他,这个小王八蛋,没出息是没出息,在这一点上还倒是真有那么点儿狠劲,还不愧是大帅留下的种,几乎没人能戒得了的大烟瘾,这个小王八蛋,他还说戒,就真硬生生地给戒了。”

“那就没啥毛病了啊?再娶房媳妇收收心,日子不就挺踏实的啦?”

“没啥毛病?他毛病大了,他的毛病比抽大烟找女人,都大了不止一千倍一万倍。”

“说你呼哧你还就喘上了,啥毛病还能比抽大烟找女人厉害?还能大上一千倍一万倍?你不纯粹在说山呢?”

“说山?谁说山?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什么毛病,难道我还能不知根知底吗?我还用得着说山吗?”

“那你有本事倒是把人家毛病说出来呀?”

“我当然能说出来,哼,说出来就怕你们听不懂。”

“那还是说不出来,要么就是说不明白,不然我们怎么可能不懂?”

“哼,有什么说不明白的,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要往前走就往前走,要往后走就往后走,绝对不能一会儿往前走,一会儿往后走,又想往前,又想往后,这就是他最大的毛病,不客气说,他这辈子,坏事就坏在他这个毛病上了。”

“这叫什么毛病啊?不就是来回多走了几趟吗?”

“什么?多走几趟?人生在世,关键的步上一步都不能错,错一步都能落下十万八千里,还容你来回多走几趟?美得你吧。哎,你们这么东一句西一句,跟我有的没的的瞎扯,是不是他娘的故意的啊?是不是不想让我骂‘相爷’骂痛快了,又没有别的办法能拦挡我,提前串通好了,故意拿这么个馊主意,跟我捣乱来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敢情你们都他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没憋着什么好屁,赶紧都他娘的给我滚蛋,不然可别怪我不顾脸面,我指名道姓,把你们狗日的,一个一个全给骂了,你们信不信?”

“瘸国梁”说得出来,就肯定做得出来,这一点不用验证,大家伙儿心里头也是绝对有数的,不等他开口,人们就乱哄哄地散开了。人们这么一散开,“瘸国梁”也就没法开口骂别人了,只好把军用水壶拧开,往嘴巴里头倒两口水,接着骂起了“相爷”来。

刚骂了不大会儿工夫,如根儿就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站到“瘸国梁”

的身后,“瘸国梁”毕竟是行伍出身,刚一有人站在他身后,他立马就觉察出来了,猛地一回头,发现是如根儿,脸上抹得横一道竖一道的,不仔细瞅还真不容易看出模样来了,“瘸国梁”不禁皱起了眉头:“咳,你个熊孩子,脸上抹得人不人,鬼不鬼,想吓唬你瘸爷爷?我过去告诉过你多少回了,别偷偷摸摸往我身后凑合,这得亏是我多看了这么一眼,要搁我年轻的时候,没准儿连看都不看,拳脚就招呼上去了,刚才我也差点儿就直接抡了拐杖,这要是真一拐杖抡上去,就你这小胳膊细腿的,还不全都得碎成玻璃碴儿啊?所以我再正儿八经告诉你一遍,以后千万别随便往我身子后头走动,你记住了没有?”

“大爷爷,您先别急着嚷嚷,先听我说,我有个特别紧急的事,得找个背人的地方告诉您,您赶紧回家去等着我怎么样?”

“嘁,你屁大个孩子,能有什么紧急的事?还找个背人的地方,你就跟我在这儿说怎么啦?让别人听见怎么啦?”

“那可不行,这事儿不光关系到‘相爷’他们家,还关系到占东,关系到咱爷儿俩,日后在韩家庄的名声,可不能随便让别人听见。再说就算没这件事,您眼下也得赶快回去了,您抬头看看西北上这天,弄不好这雨说来立马就要来了,您再不赶紧朝家走,大雨真要来了,您又得连滚带爬摔一溜跟头了。”

“瘸国梁”抬头看看西北的天空,果然有一大片云彩,黑压压地朝这边飘了过来,要说夏天的天空,时不时会有这样的云彩飘过,可究竟会不会下雨,倒是没有谁能说得清楚,如根儿这么提醒一下子,好歹也算是这孩子的一片好心,也没有什么不对,何况今天从清早起来,一直骂到现在这个时候,“瘸国梁”也实在感觉有些累了,军用水壶里头的水,也已经差不多喝光了,总而言之,也似乎真应该回家了。

“瘸国梁”拉过两根拐杖,使劲支撑着把身子站了起来,再要弯腰去捡地下的蒲团,就实在有些吃力了,如根儿还算有眼力,赶紧走过来,弯腰把蒲团捡了起来,这一老一少,一高一矮爷儿俩,在眼看乌云就要压顶的这么个时刻,就这么一个背着草筐摇晃着蒲团,一个拄着双拐,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朝村子西头走去了。

韩家庄街道本来就不长,爷儿俩没花多长时间,就走到了“瘸国梁”

村子西头的家,如根儿怎么说腿脚也比“瘸国梁”利落,连蹿带蹦,三步两步就进了里屋,盘腿往炕上一坐,两只胳膊肘支在膝盖上,一只手举在半空,好像托着一根烟袋杆的模样,另一只手则来来回回地抚摩着光溜溜的下巴,时不时还朝下捋一捋,仿佛在捋一绺长长的胡须,“瘸国梁”过了好几分钟,才架着双拐走进屋子,一看见如根儿这副模样,简直气就不打一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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