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论文上的酒杯倒影,和他不敢碰的记忆
深夜的出租屋,死一般寂静,只有笔记本屏幕发出的幽光,映照着楚牧之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明远置业……”
他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钢针,刺入他灵魂最深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的起点,并非他前世记忆中那场导致楚家倾覆的金融风暴,而是早在十年前,在他还沉浸在毕业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中时,沈明远就已经布下了这枚最阴险的棋子。
那篇被篡改参数的论文,那场假惺惺的“托付未来”,那一次次在他面前扮演着“亦兄亦父”角色的温情脉脉,背后都隐藏着这条早已挖好的资金暗道。
沈明远,他最敬爱的师兄,他父亲最信任的弟子,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愤怒像是岩浆,在地心深处翻涌,却被一层极寒的理智死死压制。
楚牧之的眼神里没有火焰,只有一片冰封的死海。
他清楚,仅凭一个公司注册信息,根本无法撼动如今已是金融巨鳄的沈明远。
这甚至都算不上证据,最多只能证明沈明远有远见,早早布局了房地产。
他需要的,是那三段转账记录的铁证!
是那份“做空指令”的原始数据!
可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滨海国际信托,英属维尔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这些都是全球顶级的资本藏匿之所,没有内部权限和确切的账户信息,想从中查到蛛丝马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每当他试图深入回忆那些具体的账号、服务器地址时,太阳穴的刺痛便会如期而至,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最关键的核心信息牢牢封锁。
“还不够……还差一个引子……”楚牧之低声自语,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知道,自己的记忆碎片就像一个个散落的火药桶,必须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火星,才能将其引爆,炸开通往真相的道路。
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在房间里扫过,最终,定格在了书桌一角。
那是一朵已经风干的蓝鸢尾。
是苏晚晴送给他的。
那天他修完水管,她为了表示感谢,从一堆花材里挑出这支形态最美的,告诉他蓝鸢尾的花语是“宿命的使者”与“破碎的希望”。
当时他只当是句文艺的客套,此刻,这朵静静躺在月光下的干花,却像一把古老而神秘的钥匙,瞬间撬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尘封的角落。
嗡——!
大脑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蜂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楚牧之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眼前不再是闪回的画面,而是被强行拖入了一个完整的场景!
这是一间宽敞奢华的办公室,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年轻的沈明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意气风发地站在办公桌前,汇报着一项投资计划。
而在他对面,父亲楚振华坐在轮椅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
“明远,这个海外并购项目风险太高,我不同意。”楚振华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但威严不减。
沈明远俯下身,脸上挂着谦卑而诚恳的笑容:“老师,富贵险中求。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才能让楚氏资本真正走向国际。您放心,所有的风控我都做到了极致。”
楚振华缓缓摇头,指了指墙上的一幅画:“你还太年轻,不懂得藏锋。你看这幅《云海听涛图》,真正的力量,不在翻涌的浪尖,而在深不可测的海底。”
沈明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老师,时代变了。”他低声说,“牧之的性格,跟您年轻时一模一样,刚硬、纯粹,眼里揉不得沙子。但现在的商场,是深海里的绞肉机,太纯粹了,会第一个被绞碎。他……不适合。”
楚振华沉默了,良久,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从轮椅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黑色u盘,和一个信封。
“这里面,是楚氏真正的核心资产,还有一份……以防万一的保险。”楚振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牧之又撑不起来,你就打开它。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动用。”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明远:“我把它放在你办公室里最安全的地方。西面墙上,那副《云海听涛图》的后面,有一个嵌入式保险柜,密码是牧之的生日。你记住了吗?”
沈明远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他几乎是抢步上前,单膝跪地,双手颤抖地接过那枚u盘和信封,声音因激动而嘶哑:“老师……您放心!我沈明远对天发誓,一定不负您的托付,誓死守护楚氏,守护牧之!”
画面,在此刻崩碎。
“噗!”
楚牧之猛地向前一趴,一口腥甜的血液从鼻腔涌出,滴落在《记忆图谱》的文档上,染红了“滨海国际信托”那几个字。
剧烈的头痛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撕裂,耳鸣声像无数只蝉在嘶吼。
他死死抓住桌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亮得像两颗在黑夜中燃烧的寒星。
保险柜!
《云海听涛图》的后面!
密码是他的生日!
原来,父亲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他并非毫无防备,他留下了最后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