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梅园雪影
第7章梅园雪影
腊月的冬日，总是阴多晴少，唐棠怕叶倾城着凉，特地给她送了一件棉袄。说不上来为什么，叶倾城总觉得唐棠莫名的熟悉，以前她觉得唐棠和蝶舞有那么几分相似，总喜欢穿粉衫，喜欢芙蓉晶的珠钗。这几日接触下来，却发现，唐棠和他们根本不一样，她是被阳光温暖过的人。不像她与蝶舞，彼岸阁那些非人的经历早已夺走她们脸上的笑容，使得她们冷得像冬天结在窗棱上的冰凌子，寒冷坚硬，若作利剑插入胸膛，可立刻夺人性命。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到园子里转转，满园的红梅在大雪中下盛开，她曾经也想做一株寒风中的红梅，可自己却活成了深山中的千年坚冰。园子里的梅香扑鼻，屋内却飘出阵阵茶香，师徒俩有说有笑，她看了一眼屋内，鼻子一酸，她有多久没这样感受过人间温暖了。记忆中，只有那几年，她与薛箬鸿一起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刻，可惜那短暂的日子如梦一般，薛箬鸿没能带她离开彼岸阁，如今她虽已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可手臂上的红色印记还在，彼岸花开的毒已蔓延全身，随时都会让她肝肠寸断而死。她正沉浸在无边的悲伤和痛苦中时，屋内传出一阵琴音，这琴音将她吸引了，她听过这首曲子，只不过当时那个音调更像一个哀怨的女子唱着心里无法言说的悲哀。红尘一梦难醒，相思无处可寻。她记得她第一次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是蝶舞弹的，蝶舞的琴技是没话说的，遥指弹出的颤音让人犹如站在了流水边，听到了那泉水叮咚叮咚的声音。但是，这次听到的却是徐林子用古琴弹的，古琴与古筝不同，古琴音域没那么广，男子爱弹古琴，自古君子更爱古琴，女子更喜古筝，因为古筝细腻音色更像女子纤细的内心。她记得这首曲子好像有首相应的配词，但是此刻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首词的字字句句，彼岸阁的客人不喜这样的调子，因此蝶舞也很少弹这首曲子。以往蝶舞弹这首小曲时，她总会不自觉地随着调子舞起来，可是这次古琴的调子苍劲有力，叶倾城却想舞剑。可惜梅园无剑，只有这枯枝和鲜红的梅花，她摘了一枝梅枝…
腊月的冬日，总是阴多晴少，唐棠怕叶倾城着凉，特地给她送了一件棉袄。
说不上来为什么，叶倾城总觉得唐棠莫名的熟悉，以前她觉得唐棠和蝶舞有那么几分相似，总喜欢穿粉衫，喜欢芙蓉晶的珠钗。这几日接触下来，却发现，唐棠和他们根本不一样，她是被阳光温暖过的人。
不像她与蝶舞，彼岸阁那些非人的经历早已夺走她们脸上的笑容，使得她们冷得像冬天结在窗棱上的冰凌子，寒冷坚硬，若作利剑插入胸膛，可立刻夺人性命。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到园子里转转，满园的红梅在大雪中下盛开，她曾经也想做一株寒风中的红梅，可自己却活成了深山中的千年坚冰。
园子里的梅香扑鼻，屋内却飘出阵阵茶香，师徒俩有说有笑，她看了一眼屋内，鼻子一酸，她有多久没这样感受过人间温暖了。
记忆中，只有那几年，她与薛箬鸿一起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幸福时刻，可惜那短暂的日子如梦一般，薛箬鸿没能带她离开彼岸阁，如今她虽已离开那个黑暗的地方，可手臂上的红色印记还在，彼岸花开的毒已蔓延全身，随时都会让她肝肠寸断而死。
她正沉浸在无边的悲伤和痛苦中时，屋内传出一阵琴音，这琴音将她吸引了，她听过这首曲子，只不过当时那个音调更像一个哀怨的女子唱着心里无法言说的悲哀。
红尘一梦难醒，相思无处可寻。
她记得她第一次听这首曲子的时候，是蝶舞弹的，蝶舞的琴技是没话说的，遥指弹出的颤音让人犹如站在了流水边，听到了那泉水叮咚叮咚的声音。
但是，这次听到的却是徐林子用古琴弹的，古琴与古筝不同，古琴音域没那么广，男子爱弹古琴，自古君子更爱古琴，女子更喜古筝，因为古筝细腻音色更像女子纤细的内心。
她记得这首曲子好像有首相应的配词，但是此刻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首词的字字句句，彼岸阁的客人不喜这样的调子，因此蝶舞也很少弹这首曲子。
以往蝶舞弹这首小曲时，她总会不自觉地随着调子舞起来，可是这次古琴的调子苍劲有力，叶倾城却想舞剑。
可惜梅园无剑，只有这枯枝和鲜红的梅花，她摘了一枝梅枝作剑，就这样在这个梅花盛开大雪纷飞的园子里，一袭白衣女子手持梅枝作剑，在这皑皑白雪里犹如一抹惊鸿，她手中的梅枝不是枯枝而是剑，飘落的花瓣是这剑中射出的寒冷逼人的剑气，所到之处，竟如狂风摧树，满地的枯枝残叶。
只有内力深厚之人才能让这轻飘飘的花瓣产生如此这般的杀气。
屋内抚琴的徐林子早已看出了端倪，这女子并不简单，她并不拒绝唐棠给她取名叶青，但却以失忆为由不肯说出自己真实姓名，徐林子第一次借口替她诊脉时就知道了她深厚的内力非一般常人所及。
且她身上有红色的毒斑。虽然那种毒在林国很少见，但以徐林子丰富的解毒经验来看，那毒非同寻常，似乎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完全与之相克，也就是这毒根本没有解药，就算有也只能缓解毒性，只能暂时压制毒性不让其爆发而已，故而徐林子怀疑这就是彼岸阁用来控制杀手的毒药，所以很可能这个失忆女子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叶倾城。
这次又看到她在这园子里仅以梅枝作剑就使出了如此这般摧朽拉枯的气势，还有这点点轻飘的花瓣在她手中射出去的时候，犹如飞镖一般，是能夺人性命的。
这诸多的疑点，这女子身上诡异的毒斑，内功武功都不差，且唐棠救她的时候，她应该被人毒打差点死去，这种种迹象不能不让徐林子笃定这就是彼岸阁任务失败的叶倾城。
叶倾城随着琴声结尾的旋律，最终把手上的梅枝顺势甩了出去，这梅枝犹如剑一般插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这时，有人走进了园子，拍手称道：“好剑法！”
拍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在溪鸿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名鼎鼎的鹿饮公子——遥鹿吟。
遥鹿吟对叶倾城没有印象，因为当日叶倾城蒙了面纱，遮去了大部分面容，当日叶倾城化了极浓艳的妆容，且遥鹿吟与叶倾城等人交手的记忆早已被人用忘忧草洗去。
此时，眼前这女子一袭白衣，未施粉黛，面容惨白，即便如此，那脱尘的气质还是让人一眼难忘。
且说遥鹿吟是因忘忧草的毒忘记了溪鸿山庄的一切，但是叶倾城却还记得，她记得遥鹿吟的样子，她记得是他从金三日的手上救下了自己，虽然当日他的面容也被薄纱遮去，且当日他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
但是她记得这张脸，说不清楚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张脸如此熟悉，仿佛很早以前就认识一般，虽儿时的记忆已损失大半，很多事她已忘记，但却有印象自己曾与一个年长自己的男童有过什么约定，彼此交换过一件什么样的信物，是不是那半块手绢，她不确定，后进了彼岸阁，长期服食忘忧草的汤药失了大部分记忆，一个杀手是不配有记忆的，记忆会影响杀手完成任务的速度，因此很多事的细节于叶倾城来说就像喝了孟婆汤一般，恍如隔世，怎么样都记不得了。
就连与薛箬鸿的记忆也差点未能保留，只是她悄悄把药倒了，才留下了那么一点点不苦涩的回忆。
今日的遥鹿吟不似那日在溪鸿山荘，那日的遥鹿吟是深秋的明月，虽明亮，但却清冷。今日的他，是冬日难得的暖阳，虽无法融化深山千年的坚冰，但却能让人心里相信，春天一定会来，积雪也一定融化。
“听闻今日先生园子收留了一个孤女，我们特地前来看看，能不能帮姑娘找到家人。”遥鹿吟微笑着说道，看了一眼着素衣且未施粉黛的叶倾城。
叶倾城低头，微微欠身，“感谢公子关心，小女不才，已忘了之前经历过什么，连自己叫什么也都忘了，此次大难不死，多亏了徐先生和唐姑娘出手相救并收留。”
叶倾城说着，杏眼里差点落下泪来，让人真的以为她是遭遇了强盗，失了记忆。
可刚在雪中梅树下的舞剑，那剑法，那身手，那内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能做到的，但她言辞间的楚楚可怜又不像装的，不免又让人心疼。
“想不到姑娘虽遭遇不幸，却能有如此身手，如此内力，想必别说在青鸾镇，就算林国国内，恐怕也没有几个人的武功在姑娘之上。”一旁的琼英公子贺休梅疑惑道。
“但我的确不知是谁害的我，醒来后，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公子如果怀疑我说谎可以问问徐先生和棠姑娘，看看我说的是否是假的？”叶倾城听到贺休梅如此怀疑自己，微怒道。
“我说梅，你是不是有点生性多疑了？既然徐先生都说了这位姑娘是孤女，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了，我们又何必去怀疑？你看她那小脸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说她是女鬼我都相信，这怎么可能是装可怜骗我们，这根本不需要装啊，本来就可怜！”幽兰公子花自霖说道，叶倾城扑哧一声被逗乐了。
贺休梅没再说话，但是他看得出叶倾城已经开始警觉，浅笑过后，不再说话。
对叶倾城身份存疑除了贺休梅，还有他们的师父——庄真人。
“这位姑娘，你说你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可为何你还能使出这么厉害的剑法，我若没记错，这剑法邪辟可怖，似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斩灵剑法。”
后面的话庄真人没继续说下去，因上次溪鸿山庄灭门案以来，叶倾城就消失了，参会的人大多没了当天的记忆，这样说来，彼岸阁并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因为他们并没有拿到薛箬鸿的解药，如若彼岸阁已拿到百草图，怎么说此刻也该有人将解药送至薛府或者送给遥鹿吟了，但如今薛箬鸿下落不明，薛府和遥鹿吟也并未收到解药，彼岸阁的叶倾城又凭空消失，想必叶倾城任务失败，被彼岸阁秘密囚禁了。
按照江湖上的规矩，杀手任务失败，组织一般会处死这个杀手，以绝后患，免得被仇家找上门，而叶倾城还能活着逃出彼岸阁被徐林子所救，这可能性实在不大。庄真人想及此，未再继续追问下去。
徐林子看出了众人的疑惑，虽他已确信这个忘记过去的女子就是叶倾城，但他不揭穿，因为此时的叶倾城和以前的那个叶倾城不一样，此时的她虽然武功也很高，内力也深厚，在江湖上依旧没几个对手。
但此时的她应该是经历过一场非人的折磨，否则怎么会满身是血的昏倒在山下，而且在她昏迷的时候，她身上除了那半块天青色绸缎的红叶手绢再无其他，连她的独门武器糜骨针都没有，更何况她身中剧毒，而且那毒已蔓延全身，如若短期没有解药压制毒性，恐怕就算华佗在世，也难救活她。
想及此，徐林子实在不忍心拆穿她的真实身份，上天有好生之德，没有人生来就喜欢当杀手，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命，过那种把命放在刀尖上的日子。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算姑娘武功再高，也难免会遇到几个在背后偷袭的恶贼，或者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的恶鬼，老庄，你我闯荡江湖多年，在我手上医治无效离世的高手有多少，这江湖的诡诈，恐怕没有人比我二人更清楚。”
庄真人听徐林子如此说道，很快就明白了徐林子的意思，“先生所言正是！江湖凶险，姑娘经历这些，老夫确实不该这么怀疑姑娘，对不住了，姑娘！”
叶倾城微微欠身以示感谢没有说话。
说着，徐林子邀一行人进屋喝茶赏梅。
叶倾城默默跟在他们后面，看他们一个个有说有笑进了屋，而她却像一个披了隐形衣的影子，他们的人生，她永远进不去，就像水火永远无法相融。
这时，遥鹿吟突然转身，笑意盈盈地对她说道：“我看姑娘面善，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姑娘可曾有那么一丝半点的记忆记得自己老家在哪里，家里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