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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不下(修)

僵持不下(修)

临安城内,天光晴好,碧空如洗,映衬得满城繁花愈发娇艳欲滴。

封灵籁三人甫一踏入客栈后院,一枝含苞待露的粉荷便似有灵性般,轻轻巧巧地落入她怀中。

“哎呀,可算回来了!我还道应大人要留你们盘桓几日呢。”一个清越中带着几分慵懒的女声自长廊拐角处传来。

但见肖灵音莲步轻移,怀中抱了满怀盛放的荷花,粉白嫣红,衬得她一身蓝底紫藤花的罗裙愈发清丽,只是那眉眼间的笑意,总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封灵籁擡眸望去,黛眉微蹙:“你跟踪我们?”

肖灵音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她身前,将怀中那捧犹带水珠的荷花一股脑儿塞进她怀里,“喏,一清早便在此恭候大驾,连早膳都未曾用过。这满塘新采的芙蕖,权当饭资,无名姑娘总不至于吝啬一顿饭吧?”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笑道,“荷香清冽,最能涤荡心尘,我看你眉间似有郁色,正好解解烦忧。”

封灵籁下意识低头,清幽荷香果然沁入心脾,胸中那股莫名的燥意似被清凉的溪水拂过,悄然散去几分。

她擡首,对上肖灵音那双含笑的眼眸,终是无奈地弯了唇角:“也罢,随我来吧。”

雅室之内,肖灵音毫不客气地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

不多时,杯盘罗列。她执箸便向那盘油亮红润的红烧鱼伸去,细品之下,满足地眯起眼,眼波流转间瞥向封灵籁:“嗯,鲜嫩可口!你们当真不再用些?”

“不必。”封灵籁自斟了一盏清茶,素手执杯,目光如秋水般落在肖灵音脸上,“肖姑娘此番寻我,所为何事?莫不是仍未死心?”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肖灵音放下牙箸,笑容不减:“瞧你说的,朋友之间,关心一二又有何妨?”

“朋友?”封灵籁轻笑一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你我之间,似乎尚未到嘘寒问暖的地步。”

肖灵音作势捧心,状极哀怨:“好生无情,真真叫人伤心。”

“人已见过,饭亦请了,若无要事,便请回吧。”封灵籁慵懒地倚向身后软榻,眼帘半垂,眉宇间染上几分倦怠,“连日奔波劳心,身子乏得很,需得小憩片刻。”

见她耐心告罄,肖灵音敛了玩笑神色,霍然起身,正色拱手道:“实不相瞒,此行是有一事相求。请姑娘援手,救一人性命!”

封灵籁眼波微动,一丝玩味掠过眸底:“哦?救谁?天下苍生?肖姑娘不必再费心机,拯世济民非我一人之责。听闻淮山陈王风头正劲,或为姑娘所寻之‘天命’也未可知。”

肖灵音苦笑一声,颓然坐回凳上:“并非天下,是我那不成器的师弟,曲正文。”

“师弟?”封灵籁坐直了身子,神色稍肃,“他如何了?”

提及师弟,肖灵音秀眉紧蹙,手指轻轻揉按着额角,显是头疼不已:“正文他……自幼便与师门众弟子不同,专修武艺,是师父座下唯一习武之人。性子刚直,桀骜不驯,行事每每鲁莽,闯祸不断,师父为此不知白了多少头发。”

她顿了顿,眼中忧色愈浓,“三个月前,这小子竟私自离山!初时只道他思家心切,谁知传书其父方知,他根本未曾归家!”

“师父震怒,遣我等师兄弟姐妹分头下山寻人。直至三日前……”肖灵音声音陡然一沉,带着难以言喻的凝重,“接到师父飞鸽急书,道这孽障不知天高地厚,竟惹上了‘太阴宫’,如今正被其门人追杀!昨日我亲眼所见,这临安城中,太阴宫的好手骤然增多,杀气腾腾。正文他武功虽尚可,但双拳难敌四手,恐……”

她倏然擡首,目光灼灼直视封灵籁,带着恳切,“姑娘既能襄助官府缉凶破案,身手必然不凡。我……厚颜相求,望姑娘能与我同去寻他,护他周全!”

一旁静默的戚玉嶂,此时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字字如冰珠落地:“太阴宫?此乃江湖巨擘,势力盘根错节,凶名赫赫。肖姑娘请我们为你救人,无异于虎口夺食。为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便要我等开罪太阴宫,这笔账,于我们而言,岂非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想如何?”肖灵音目光转向戚玉嶂,眼神锐利起来。

“江湖规矩,求人办事,自当有所付出。”

戚玉嶂神色淡然,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玉瓷瓶,倒出一粒碧色莹润,龙眼大小的药丸,置于掌心,递向肖灵音,“条件便是:服下此药,留在美鲛人身边,侍奉十年,不可存二心。”

肖灵音瞳孔骤然收缩,紧盯着那粒青碧色的药丸,一股寒意自脊背升起。以毒控人?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戚公子,这是何意?毒药么?”

封灵籁亦是一怔,不解地望向戚玉嶂,眸中满是疑惑。他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戚玉嶂唇角勾起一抹温煦笑意,眼底却无甚温度:“姑娘聪慧。誓言飘渺,人心难测,唯此物,方能令人心安。”

封灵籁心头剧震,当真是毒。她正欲开口阻拦,却见肖灵音已然出手,快如闪电地取过那枚药丸,毫不犹豫地仰头吞下。

“不可!”她惊呼扑上,抓住肖灵音双臂,急声道:“快吐出来!那是毒药!你即便不服,我也会帮你救人!”

她心中又急又怒,只觉戚玉嶂此举太过阴狠。

肖灵音被她摇得发髻微松,反而咯咯一笑,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洒脱:“别摇啦,吃都吃了。怕什么?有你在,戚公子岂会让我毒发身亡?只要你们琴瑟和鸣,他便不会取我性命。所以啊,”她眨眨眼,语气半真半假,“你可得与戚公子好好过下去,纵使将来有了嫌隙,看在我这条小命的份上,你也得忍着些,莫要同他翻脸才是。”

“一派胡言!”封灵籁猛地松开她,几步抢到戚玉嶂面前,手一伸,急道:“解药拿来!玩笑开过了头便是恶毒!岂能当真?”

身后,肖灵音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洞悉世事的凉薄:“他也是为你好……”

“好什么好!”封灵籁霍然转身,俏脸含霜,眸中怒火如炽,“你也这般轻贱自身性命?!性命大过天,你懂不懂?岂可如此儿戏!”

“世间何来无缘无故的恩惠?欲有所得,必有所偿。真心?”肖灵音唇角噙着一丝讥诮,“不过镜花水月,转瞬成空。若想锁住它,便得让人知晓——背叛的代价,远比忠诚沉重百倍。人心似海,深不可测,赤诚未必能换赤诚。但若你能扼住对方命门,其忠心,自然坚如磐石,牢不可破。”

这番冰冷彻骨的“道理”入耳,封灵籁只觉一股郁气直冲顶门,眼前几乎发黑。她在此忧心如焚,对方却浑不在意,侃侃而谈这些邪门歪道。

“我看你们……都病入膏肓了!”她厉声斥道,转身拂袖便走。

一只脚已跨出门槛,胸中那股被轻视,被算计的怒火终究难平,猛地收回脚步,转身怒视室内二人,字字如金石掷地:“一时胁迫,岂能长久?欲得人心,当以心换心!你若投之以木桃,他人或可报之以琼瑶!这般毒计锁人,锁住的不过是行尸走肉,何来真心诚意!”

“砰——!!!”

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摔上,震得梁上微尘簌簌落下。

雅室内,戚玉嶂与肖灵音面面相觑,一个神色晦暗不明,一个眼中带着惊愕与复杂,皆被那决绝的怒火钉在原地,久久无言。

半晌,肖灵音才回过神来,望着戚玉嶂那阴晴不定的脸,幸灾乐祸地低笑一声:“戚公子,你完了。这回,怕是没有十天半月,是哄不好喽!”

戚玉嶂冷冷瞥她一眼,反唇相讥:“肖姑娘亦非赢家。你奉师命下山,寻那天命所归之人。可惜,经此一事,美鲛人心中芥蒂已生,你这复命之期,怕是遥遥无期了!”

肖灵音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推开那犹自震颤的门扉,蓝紫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长廊尽头。

雅室之内,只余戚玉嶂一人,颓然跌坐凳上,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眉宇间尽是懊恼与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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