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纸钱
诡异纸钱
若衣欠身:“谨遵主命。”
她悄然擡眼,与城主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心领神会的眼神。
肖灵音欲言又止,却见城主已决然背转身去,面朝轩窗。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那道孤峭的背影上,竟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寂寥与沉重。
“姑娘请随我来。”若衣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主上…自有主张。”
肖灵音只得将满腹疑虑压下,随若衣退出厅外。
临出门槛,她最后回眸一望。
永昼依旧如石雕般伫立窗前,手中紧攥着那枚玉佩。夜风穿过长廊,送来远处断续的更梆声。
肖灵音心头蓦然一凛,这看似沉寂的夜色之下,恐正酝酿着一场席卷天地的腥风血雨!
*
肖灵音的脚步声终于消失在回廊尽头,厅内重归死寂。
忽闻内室珠帘轻响,一阵细碎碰撞。一名身形清癯、面色苍白的男子扶着雕花屏风缓步而出,病容难掩眼中骤然迸发的炽烈光彩:“她……当真回来了?”
永昼依旧立于窗前,月光将她的身影长长投在地上。她玄袖之下,握着玉佩的手紧了又紧,声音低沉似深渊回响:“她回来了,我要去接她回来。”
她顿了顿,语气陡转肃杀,“这天,也要变了。你那边,该动起来了。一场硬仗,就在眼前。”
男子掩唇轻咳两声,嘴角却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万事齐备,只待东风。”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她能平安归来,正是天意。”
“谢重风动向如何?”永昼突然问道,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轻轻叩击,发出笃笃轻响。
男子自袖中取出一方密函:“已至锦州地界。”他走近几步,烛光照亮他眼底深沉的算计,“若能将陈贼主力拖在徽墨城三四日,两股洪流,便能撞个正着。”
永昼霍然转身,恶鬼面具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三四日……”她低声重复,猛然擡手,扯下墙上悬挂的巨幅军事舆图,“那就让赵家,做这第一块挡箭的盾牌!”
窗外,一片浓重的乌云悄然吞噬了残月。天际隐隐传来沉闷的雷声滚动,仿佛巨兽在深渊中苏醒、咆哮。
*
徽墨城·刺史府旧库房
封灵籁倏然惊醒,背脊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她竟在此生死关头睡过去了?!
她手下意识收紧,斩万难冰冷的刀鞘硌得掌心生疼。
窗外天色已透出蟹壳青,库房内堆积的陈旧账簿在熹微晨光中投下幢幢鬼影。
封灵籁猛地弹身而起,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云萝不在!
“云萝?!”她压低嗓音疾唤,回应她的只有屋檐凝聚滴落的晨露声,敲在石阶上。
赵凛然的影卫随时可能搜至此处,这丫头竟敢……
封灵籁反手紧握斩万难刀柄,正欲闪身去寻。
“吱呀——”一声轻响,库房那扇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青影迅捷闪入。
“阿姊醒了?”云萝反手合上门,怀里抱着个油纸包,鬓角发丝微乱,还沾着几缕灶间的烟火气,“我出去寻了些吃食……”
话音未落,斩万难冰凉的刀鞘已如毒蛇吐信般抵上她白皙的颈项。
封灵籁眼底寒芒吞吐,暗火翻涌:“谁许你擅自行动?”刀鞘微动,挑开油纸包一角,露出几块粗糙的麦面饼,“就为这几块饼?”
云萝眨了眨眼,竟还绽出个轻松的笑靥:“厨下婆子说是给影卫备的夜宵,我顺手牵羊罢了。”
“你当这刺史府是你家花园?”封灵籁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若撞上巡卫……”
“我走的西角门。”云萝忽然凑近,自袖中摸出一物,在她眼前一晃,“瞧,我带了‘路引’,阿姊安心。”
一块沉甸甸的银制腰牌,其上“赵”字在昏光中清晰刺目。
封灵籁盯着那腰牌看了片刻,唇角忽地勾起一抹洞察的冷笑:“事办妥了?”
云萝闻言,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旋即又扬起那张天真无邪的面孔:“何事呀?”她将油纸包殷勤地推到封灵籁面前,“阿姊快尝尝,还温着呢。”
封灵籁深深看她一眼,不再点破,伸手拈起两块粗面饼。饼子外皮焦脆,内里却意外地软和,带着粗粝粮食特有的麦香。
她吃得极快,动作却仍保持着从容仪态——纵是此刻衣衫染尘,鬓发凌乱。
“慢些。”云萝解下腰间一个皮质水囊递过,“也是顺的,桂花酿兑了水,凑合润喉。”
封灵籁接过水囊,仰头灌了一口。喉间火辣的干渴被一股清甜微醺的液体冲淡。她垂眸,见那水囊上歪歪扭拙地烙着个“赵”字——显是从哪个粗使丫头处顺手摸来。
连日奔逃、东躲西藏,她确已饿得握刀的手都微微发颤。
咽下最后一口饼,封灵籁指尖优雅地抹去唇角饼屑。她擡眸直视云萝,目光锐利如欲剖开她的心:“兑水的桂花酿,倒会糊弄。”
云萝笑嘻嘻挨近:“阿姊若嫌寡淡,改日我偷坛烧刀子来。”
“休要贫嘴。”封灵籁将水囊掷还给她,“沧澜派的人既到,赵凛然必有雷霆手段。”她起身走至窗边,透过缝隙凝神观察外间动静,“今夜必须走。”
云萝收起嬉笑,正色低声道:“西角门守卫轮值,两个时辰一换。一刻钟后,便是间隙。”
封灵籁微微颔首,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斩万难的刀柄。鞘中长刀似有感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
“阿姊,”云萝忽然开口,声音轻了几分,“若真撞上那徐苍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