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春梦

晚上吃过晚饭，成厉开车送谈笳回学校。

副驾的车窗开了一大半，晚风从窗外就这么横冲直撞地灌进来。起初吹在身上觉得是清凉爽快，久而久之久就感觉到寒气入骨，冷风激出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还没到真正意义上的夏天，夜里的温度，肉体凡胎终究是受不住的。

谈笳贪凉，偏舍不得关窗。歪头靠在椅背上养神，觉得有一种至死的惬意。

成厉把车开得极平稳，在谈笳的认知里能把车开成这样的至少需要四五年以上的功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毕业后就开始开车了。

成厉掌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将车窗摇上去，只留出小指宽度的缝隙。

谈笳很快就觉得手臂上的凉意不再，她看了眼那条窄的可怜的小缝，不疑有他，直接把目光落在罪魁祸首的人身上。

成厉感受到她的视线，丢个眼神过去。

“热。”谈笳巴巴地看着他，拖着尾声说道。在一定程度上表达了她此刻的强烈不满。

“你会感冒。”

谈笳眼睛一转，“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感冒，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很热。”

成厉和她就事论事：“过一会就不热了，你只是现在一下子还没适应。”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热不热？”一句诡辩的话，像小孩子跟家长闹脾气似的。

成厉也不急，反问她：“那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嘛，你别跟我绕圈子，我容易晕。”她高中读的是理科，最怕绕弯子。她喜欢直来直去和人打交道，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成厉笑了一下，“那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热不热？”

子非鱼、子非吾的话术，初中语文课本里学过，也列在高考语文试卷上背诵默写的范畴里。谈笳当初咬着牙背下来的，那一大长段一大长段绕口的文言对话着实让人头晕，谈笳不想和他继续争辩，但又不想这么轻易地认输。

福至心灵，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脸狡黠地笑着对他说：

“成厉，你说等我醒了要哄我的。”

这是要他即刻舍下面子来哄她，结局是不管成厉最后哄没哄，谈笳都算是扳回一城。

成厉听后望了她一眼，又回过头看挡风玻璃，舌头顶了下腮帮子，有些不服气地轻笑着回。

“你挺厉害啊。”<

“啊？”突然的一句，谈笳不知道他指的具体是什么，一时迷糊。

成厉沉默了下，见鱼上钩，继续下套：“夸你呢。”

“哦。”谈笳不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夸她的话也就没多想，点头应下了。

成厉偏过头又问：“也不说声谢谢？”

几秒后，谈笳：“谢谢。”

“还挺听话。”

“我……”

他打断：“既然这么听话就别开窗户了，嗯？”

原来在这等着她呢，谈笳不禁感慨成厉是个不折不扣的挖坑高手，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姜还是老的辣啊。

谈笳吃瘪，无语凝噎。早在他第一次见面他装无辜套她喊他哥哥时她就该知道，成厉这人绝非善类。

他那张嘴不是等闲用来吃饭聊天的，最会“巧言善辩”，不做辩论家真是可惜了。要是生在公元前的古罗马时期，那真是民众都欢呼吹捧的对象。

谈笳盯着他的侧脸瞧，她倒想知道，那张嘴是不是在任何时候都那么巧舌如簧。

没过多久，车子开到学校，谈笳下了车，临走前和成厉说再见。

“我回去了。”

成厉点头示意，并没什么其它表示。谈笳无奈地瘪瘪嘴笑了下，跑过去凑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动作很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有片刻失忆的错觉，那短暂的几秒里他感觉到侧脸触碰到的一点凉意。后知后觉才了悟，那零星软凉源自她的嘴唇。

成厉有点意外地看着她，谈笳看着他直抿嘴笑，大概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走了。”她说完也没等成厉的下文，转身一路小跑着离开。

成厉站在车边，脸上的神情有点不符合他的气质。他有一瞬地发愣，想谈笳是不是对谁都这么主动，又想，她这样的女孩是不是太招人。

谈笳可以说是一脸春风荡漾，兴高采烈地回了宿舍。胡梦一见她那样，就知道肯定有事儿。

“哟，这么满面春风的。有什么好事啊，说出来大家伙高兴高兴！”

谈笳还是笑。

胡梦催促：“傻乐啥？你快说呀！”

谈笳环顾了她们一眼，郑重地说：“我和成厉在一起了。”

“真的？”甄雪从床上爬起来叫道。

“嗯。”谈笳点头确认。

胡梦走过去一把拍了拍她的肩膀，“太好了，你终于从苦媳妇熬成老婆婆了，恭喜啊！”

呃，这么形容也不是不可以。谈笳心里琢磨着，脸上也跟着她们笑，还不忘和胡梦说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