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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咒07

药师咒07

楼下的卫兵看见两人一个气愤一个心虚地下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敢细问。而莲花座上的惨烈景象在金粉金沙面目慈悲的佛陀之下,又隐隐有着悲凉意味。只有黑猫在看到韦练之后就扑上去喵喵地叫,韦练抱起黑猫,走到尸体前仔细观察,向身后人确认。“甲缝中有石青颜料残留、裙裾处撕裂痕。还请大人传令下去,将这殿里的石青料都收起来,勿要再碰。另木屑中的丝线与死者裙裾上丝线比对,趁今夜此事知情者甚少,需将行宫内全排查一遍,找出与死者平日里相熟之人盘问,看是否有结怨。”想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或是欠了赌债。”李猊目光一闪,似是与她同时想起一件无关却十分巧合的事。那来投案的遍体鳞伤的光宅寺主持,所说的那位与他索要五百金未果、怒而伤人的逃犯或许是个女子,这也是查案之人常有的疏漏,细想来也颇合理——此处桃林距离行宫很近、宫女又虔信《药师经》。“还有,查查受命建造此处佛像与壁画的工匠姓甚名谁。”她叉腰发号施令,而卫兵们对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个子摸不着底细,都不吭声,目光投向李猊。而李猊脸色如常,淡漠道:“去办。”隶属御史台的随行次级官员们得令,纷纷出动。守行宫的南衙金吾卫也跟着分批次去往行宫的各个角落,在黑夜里,仿佛淙淙涓流汇入夜的海洋。待他们步出殿堂,韦练迟疑片刻,又开口。“大人。”“怎么。”他还记着在楼梯上受的气,因此脾气也不十分好。“御史台需要捉鼠的猫么。”她声音愈发小,甚至有点恳求的意思,目光闪闪烁烁:“我看那猫机灵。此处人多眼杂,万一明日这猫也被害死,便又少了个线索。”他低头,欣赏片刻她难得有求于人的表情,终于松口。“待案子结了,便赶出去。”韦练没想到他答应了,欢天喜地跑回去抱起黑猫。月光照在壁画上,死者面部盖了手绢,等待敛尸者来收尸。大门关闭之时,黑猫瞳仁里倒映着壁画上慈悲佛陀的双眼,它双目向下看着三千世界芸芸众生,手中捧着逐渐冰冷的尸身。***月光下,湖面风平浪…

楼下的卫兵看见两人一个气愤一个心虚地下来,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敢细问。而莲花座上的惨烈景象在金粉金沙面目慈悲的佛陀之下,又隐隐有着悲凉意味。

只有黑猫在看到韦练之后就扑上去喵喵地叫,韦练抱起黑猫,走到尸体前仔细观察,向身后人确认。

“甲缝中有石青颜料残留、裙裾处撕裂痕。还请大人传令下去,将这殿里的石青料都收起来,勿要再碰。另木屑中的丝线与死者裙裾上丝线比对,趁今夜此事知情者甚少,需将行宫内全排查一遍,找出与死者平日里相熟之人盘问,看是否有结怨。”想到这里她停顿片刻:“或是欠了赌债。”

李猊目光一闪,似是与她同时想起一件无关却十分巧合的事。

那来投案的遍体鳞伤的光宅寺主持,所说的那位与他索要五百金未果、怒而伤人的逃犯或许是个女子,这也是查案之人常有的疏漏,细想来也颇合理——此处桃林距离行宫很近、宫女又虔信《药师经》。

“还有,查查受命建造此处佛像与壁画的工匠姓甚名谁。”她叉腰发号施令,而卫兵们对这个狐假虎威的小个子摸不着底细,都不吭声,目光投向李猊。而李猊脸色如常,淡漠道:“去办。”

隶属御史台的随行次级官员们得令,纷纷出动。守行宫的南衙金吾卫也跟着分批次去往行宫的各个角落,在黑夜里,仿佛淙淙涓流汇入夜的海洋。

待他们步出殿堂,韦练迟疑片刻,又开口。

“大人。”

“怎么。”他还记着在楼梯上受的气,因此脾气也不十分好。

“御史台需要捉鼠的猫么。”

她声音愈发小,甚至有点恳求的意思,目光闪闪烁烁:“我看那猫机灵。此处人多眼杂,万一明日这猫也被害死,便又少了个线索。”

他低头,欣赏片刻她难得有求于人的表情,终于松口。

“待案子结了,便赶出去。”

韦练没想到他答应了,欢天喜地跑回去抱起黑猫。月光照在壁画上,死者面部盖了手绢,等待敛尸者来收尸。大门关闭之时,黑猫瞳仁里倒映着壁画上慈悲佛陀的双眼,它双目向下看着三千世界芸芸众生,手中捧着逐渐冰冷的尸身。

***

月光下,湖面风平浪静。康六正盘腿坐在地上与麻纸较劲,纸上密密麻麻写满经文,而画像则在角落潦草落笔,画到一半心态崩溃继而全部涂黑的心路历程赫然纸上。

“韦练。”康六擡头看到韦练,泫然欲泣:“你可算来了。这尸形图我实在学不会,不然你去教安菩提。”

李猊抱臂站在二人身后,见韦练从康六手里接过画笔、聊聊几笔便勾勒出尸体骨骼结构、样貌神情,乃至于身上衣纹细节,而康六接过黑猫拍手称赞,她就脊背挺直了骄傲点头,黑猫则同步竖起尾巴,根本没有他插话的余地,就更觉得荒谬。

韦练就像一枚叽叽喳喳的月亮,照在哪里,哪里就有光亮,而这光亮偏照不到他。近日里这种被排除在温馨日常之外的感觉尤甚。其实细想来,下属与他保持距离,原本是好事,他为此事感到困扰,却是不应该。

但当他看到韦练月下光洁额头和脸颊旁勾起的几缕乱发,又想起方才在阶梯暗处抱在一块时,他手指按到她的腰,心头就像有粗粝石块磨动。是卑劣又见不得人的声响,但他越是抑制,那声音越是震耳欲聋。

“经文查得如何了。”

他伸出刀鞘拨开两人,对着康六,语气不咸不淡。

“回大人,这死者身上所刻之经文,确是《药师经》。”康六终于从插科打诨中回神,对李猊正色。

“但这《药师经》有古怪。”康六将手中麻纸递过去:“我用朱笔画出的这两行,不是通行《药师经》中的话语,此前从未见过。我将译过的汉文写在此处,大人看过便知。”

李猊立即拿过麻纸,火光中,那两行小楷清晰可见,而韦练也踮脚看了一眼,恰看见李猊发白的脸色。

她从未见过李猊有如此神色,像被厄运扼住咽喉,不得呼吸。纸上那两行,写的是:

无肉身者无死生,无六根者无哀惧。断指迎佛祖、毁面见如来。诗句为作者杜撰,本单元内容略参考中晚唐时期长安迎佛骨一事。

他不发一言时,空气寂静得可怕。曲江池波平如镜,只有树叶沙沙响。

“大人。”

韦练的声音唤醒他,李猊将那张麻纸放进怀中,深呼吸,看向康六。“此事不可声张。今日起,全城搜查此类《药师经》。若光宅寺出面阻拦,便告知于我。”

说完他才看向韦练,见她正半跪在尸体旁,目光沉静。

“方才验尸时未曾注意,死者虽身上湿土未干、似是窒息而亡,四肢却并无挣扎痕迹,且僵硬已久。我怀疑…”她左右四顾,随即站起,对他附耳低声。

“死者恐怕是先被害死,再被掩埋在此处,伪造成被活埋的假象。但尸身指甲与眼白无青紫色,不像中毒。若要验看有无致命伤,恐怕要等天亮。还请大人问问行宫内,可有红伞或铜镜。”

李猊没等她说完就点了头。

“便按你说的办。”

韦练也不含糊,待到红伞拿来时,她踮脚往向曲江池尽头、胸有成竹。

“天快亮了。”

就在话音落时,天边亮起第一线曙光,破开层层叠叠的黑暗,把整个湖面染成金黄。树叶随风扬起,那瞬间歌咏和声随风飘来、丝竹管弦连着凤阁龙楼,是九天之上、仙人的歌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摘自李白《登金陵凤凰台》

韦练回头,往向行宫所在。歌声便是从那里飘出,四十年前那些被千挑万选进入宫中期待见到圣人的歌喉年轻无比,而现在她们都已白头。

“这歌…”

“行宫里的,多是先皇旧人。”李猊握着鄣刀斜倚在树下,双目微阖,似是困倦已级还在强撑。韦练想起他昨夜困倦的样子,不禁担忧起李猊说不好哪天会猝死的可能。

“前朝的事如今多是禁忌”,他言简意赅、仰起头靠在树干上,喉结涌动:“少打听。”

“唔。”

韦练点头,而康六已经跑到不知何处去休息。距离可用红伞验骨伤的午间时辰还有些时,来回御史台和曲江也未免过于折腾。看其余人的样子,大略是早就习惯了这等随处小憩的行军习惯,她也就叹口气,在距离尸体不远处的草地旁找了棵树,合衣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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