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选择
35.选择
律所有部分同事已经下班,他们拎着包路过会客室前面时,因里面坐在沙发上两人看起来不同寻常的氛围,而往内频频侧目。林思羽垂眸盯着谭望面前的那杯茶水,早就已经冷却,看不见一丝热气,几只茶梗虚浮地漂在其间。对面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眉眼深邃,有些枯萎的面庞,脸颊两侧都轻微凹陷了进去。和多年前她在家中见到的那个熟悉身影,已经大有不同。但林思羽没有再多看那人一眼,直到对方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轻飘飘地说了句:“你还真是跟林兰长得越来越像了,看得让人恶心。”本来心乱如麻、忐忑不安的林思羽,听到这话,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嗤笑出声,擡起低垂的眉眼,毫不怯懦地看了回去:“恶心什么?怕我也跟我妈一样,发现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谭望半眯着褶皱的眼尾,转头四周看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做什么了?你能到这家律所来上班,难道以为都是靠你自己吗?我既然给林兰留下了那笔钱,就是想到至少得让你有个学上,没想到你和谢彦那小子一样,不知好歹。”“跟谢彦有什么关系?”“既然都坐在这里了,你还装什么装!”谭望的语气一下狠戾起来:“你们不就是想联合起来报复我吗!”虽然不清楚谭望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这急怒的模样和话语,林思羽就能猜到,他已经走到了某种边缘境地,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上她。“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报复你?既然如你刚才所说,你留下钱给我上学,那我应该要感谢你才是?怎么会想要报复你呢?”林思羽挑了挑眉,冷哼一声:“总归是自己也骗不了自己吧?还以为你日子过得多顺呢,原来是夜夜担惊受怕,害怕我们来报复你啊。谭先生,欺骗他人和自己之前,也得先把捋顺逻辑才行。”“聪明劲儿倒是随我。”谭望紧盯着她的眉眼,在她说完一番话后,突然笑出了声。林思羽愈发地觉得他可笑,可笑到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话令人作呕到连胃部都开始翻腾搅动起来。“如果你妈不是林兰,我就会把你带在自己身边抚养了。”“……你就那么…
律所有部分同事已经下班,他们拎着包路过会客室前面时,因里面坐在沙发上两人看起来不同寻常的氛围,而往内频频侧目。
林思羽垂眸盯着谭望面前的那杯茶水,早就已经冷却,看不见一丝热气,几只茶梗虚浮地漂在其间。
对面五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眉眼深邃,有些枯萎的面庞,脸颊两侧都轻微凹陷了进去。和多年前她在家中见到的那个熟悉身影,已经大有不同。
但林思羽没有再多看那人一眼,直到对方上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轻飘飘地说了句:
“你还真是跟林兰长得越来越像了,看得让人恶心。”
本来心乱如麻、忐忑不安的林思羽,听到这话,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嗤笑出声,擡起低垂的眉眼,毫不怯懦地看了回去:“恶心什么?怕我也跟我妈一样,发现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谭望半眯着褶皱的眼尾,转头四周看了一圈,慢条斯理地开口:“我做什么了?你能到这家律所来上班,难道以为都是靠你自己吗?我既然给林兰留下了那笔钱,就是想到至少得让你有个学上,没想到你和谢彦那小子一样,不知好歹。”
“跟谢彦有什么关系?”
“既然都坐在这里了,你还装什么装!”谭望的语气一下狠戾起来:“你们不就是想联合起来报复我吗!”
虽然不清楚谭望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他这急怒的模样和话语,林思羽就能猜到,他已经走到了某种边缘境地,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上她。
“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报复你?既然如你刚才所说,你留下钱给我上学,那我应该要感谢你才是?怎么会想要报复你呢?”林思羽挑了挑眉,冷哼一声:“总归是自己也骗不了自己吧?还以为你日子过得多顺呢,原来是夜夜担惊受怕,害怕我们来报复你啊。谭先生,欺骗他人和自己之前,也得先把捋顺逻辑才行。”
“聪明劲儿倒是随我。”谭望紧盯着她的眉眼,在她说完一番话后,突然笑出了声。
林思羽愈发地觉得他可笑,可笑到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话令人作呕到连胃部都开始翻腾搅动起来。
“如果你妈不是林兰,我就会把你带在自己身边抚养了。”
“……你就那么讨厌她吗?”林思羽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在发抖。
“不啊,我怎么会讨厌她,因为她,我得到了多少以前没有的东西啊,我不但不讨厌她,还应该感谢她才是。没有你妈妈,怎么会有现在的我呢?哦对了,还有你外公,我要一起感谢才行。”
谭望阴鸷的话音在玻璃间内回荡,似乎到处都在传达着他的不甘:“只可惜蠢人是留不住财的。他们凭什么能拥有那么多?凭什么我名牌大学毕业的一个人,在他们面前颜面尽失?”
“面子对你来说,比家人还重要吗?”
“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你外公因为我没钱,反对我和你妈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个人了?哪个人没有自尊?亏你还是个律师,你不知道这个社会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有多残酷?”
林思羽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始终刚愎自用、把自身放在受害者处境,且执迷不悟的人缓缓说道:
“……过了这么多年,你还真是从没变过。我原本是记恨你的,现在想来,其实你也挺可怜的,追寻了大半辈子的东西,都是这么虚无缥缈的存在。不过,你再怎么望眼欲穿,不是你的东西,最终也不会留在你手里。”
原来不管是她的妈妈还是孙阿姨,还是她自己或谢彦,在谭望眼里,无非都是他顺势向上爬的杆子,和没用随时都可以踢开的绊脚石。
她曾经是恨过谭望的,她恨她的父亲为什么与别人的父亲不同,为什么能对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从那时开始,林思羽有一段时间非常讨厌自己,讨厌自己身上留着谭望的血液,讨厌他是她的家人,对他的恨意总是无限蚕食着自己的情感和理智。
她曾经为了终结自己的痛苦,甚至在为谭望找借口开脱,自我欺骗会不会是爸爸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才做出这样的事。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有的人,并不会因为自己新的人生角色而改变,而做出什么正确或者错误的事,一切都是在顺从他们自己内心的原始欲望做着权衡而已。
林思羽怒极反笑,又像确定了什么一样:“被什么蒙蔽双眼,那些东西就会遮盖你的命运。你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你活该。”
这些话像是刺痛不到谭望似的,他依然冷笑:“我用得着你可怜吗?别在这里假惺惺,把谢彦给你的东西交出来。”
“我没有你想要的那些东西。”
面前的茶杯被谭望“砰”的一掌掀翻,茶叶和水全部在桌上泼洒开来,从桌沿流到瓷砖地面。
谭望像穷途末路的赌徒一样对林思羽大吼:“你以为江北没有我认识的人吗?我能在江南让你妈家倒台,也一样能让你从律师这个行业滚出去!”
接着他从沙发上起身,皮鞋碾过地上潮湿卷曲的茶叶片,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玻璃门。
林思羽垂眼看着地上被碾碎的叶片,久久无法回神,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着,但她好像听不见一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独自在皮质的沙发上坐了许久,直到打扫卫生的保洁在门口敲门,才像是将她从梦中唤回神,可耳膜嗡嗡作响的声音却没有停止。
林思羽回工位拿起东西,神情恍惚地走出律所。她站在电梯间,电梯灯亮起,发出“叮咚”一声,身旁零零散散的人走了进去,唯独她还站在原地低头发呆。
直到电梯门内的人看了她几眼,其中一个发出响亮的询问声:“你不上来吗?”
林思羽这才反应过来,匆忙踏进了电梯。
下了电梯她跟着其他人的步伐,慢慢挪着步子往外走。还没有出写字楼大厅的门,就有一个身影从门口冲了进来,直直地朝她奔来,将林思羽一把抱在了怀中。
是熟悉的拥抱和气味,林思羽的脸紧贴着他胸口的衣服布料,忽然觉得鼻子开始发酸。紧绷的心弦此刻终于断开,情绪瞬间倾泻而出。
扶在她脑后的手掌慢慢落下,谢彦将林思羽松开一些距离,眉头紧锁着将她上下看了一遍:“你有没有事?”
一个小时前,谢彦接到小姜的电话,说谭望下午看到了什么民事案件调解书,然后就动身去了江北。谢彦想到了什么,立刻打电话问李应齐,有没有收到交给林思羽手里那个案子的调解书,而李应齐说没有。他心立刻沉了沉,谭望看到的那份,估计是对方公司签完字盖完章的调解书,他们直接寄到了江南的海承,而那上面有双方委托律师的姓名和所在律所。
于是他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事,从江北郊区往金科律所赶。他拨了好多电话,但林思羽都没有接。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她煞白的脸,加快速度朝她跑了过来。
“谭望是不是来找你了?”
谢彦看着她神色晦暗的缓缓点头。
外面天色渐暗,林立的写字楼灯火闪烁。两人坐到了车上,凝重的气氛让整个空间都寂静无声。谢彦启动车子,将林思羽带回了家。
进门之后,他让她坐在了椅子上,抚了抚她的肩膀说:“等我去找个东西。”
谢彦从书房里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材料和一个u盘,挪了张椅子挨着林思羽坐下,将东西推到了她面前。
林思羽掀起迷蒙的双眼,有些疑惑:“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