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世尘嚣

凡世尘嚣

宋念慈本以为她和应棋制订的计划没用。小芝母亲迟迟没有主动再拨电话给宋念慈，证明她的心思仍然放在小锦身上。

但事情就在这两天迎来了转机。

宋念慈正在楚墨这里吃饭。相连着的厨房和客厅飘着浓郁的鱼汤香味，冬日里温暖醇厚的氛围叫人昏昏欲睡。

“她电话打到你那里去了？”宋念慈举着手机讲电话，期间还尝了一口楚墨舀过来的汤。

“对，她问我小姐最近有没有时间，想聊一下小芝的事情。”应棋在电话那头说道。

“没提到小锦？”

“没有。”

那也只是幌子，会面时对方一定绕不过小锦的话题。她十分清楚。

宋念慈撩了把头发，在客厅和厨房之间来回踱步，“这样，你把时间约到后天上午，到时叫上徐律和我们一起去。”

说完，宋念慈才想起他是关时越的助理，问道：“你有时间吧？应助理。”

“小姐放心，关总让我在解决这件事之前一直按您的节奏来。”

电话挂断后，楚墨也端着热气腾腾的鱼汤从厨房出来。

“吃饭啦阿慈！”

麻薯和芝麻在她脚边转圈蹭个不停。

宋念慈差点生出一种已婚的错觉。

……

两天后，宋念慈和应棋徐律与小芝一家约在茶楼见面，同行的人还有许之昀。

这次小芝也过来了。她见到宋念慈时双眼放光，明显很高兴。

宋念慈先走到小芝身边打招呼，安抚性地摸了摸头，才到座位上坐好。

一行人刚入座，小芝母亲就拍了下小锦的后背。

“哥哥姐姐好。”

宋念慈擡眼，对上那双水灵灵的眸子，微笑道：“你好，小锦。”

随即和许之昀对视一眼，气定神闲地看向小芝母亲。

“久等了，小芝妈妈。”

“宋小姐你好。”小芝母亲狭长的吊梢眼笑眯眯，似是比第一次见面时还要谄媚。

“我们上次回去之后呢，商量了一下，小锦不学钢琴也是可以的。这个主要目的还是让小芝学跳舞的对不对啦，既然要学，那就让他们一起学，你说好不啦？”

真是一点也不肯让儿子吃亏。不管是什么便宜都要先占了再说。

小芝听不见，仍愣愣地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而小锦瘪着嘴角，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

于是宋念慈把目光转向小锦，温柔地问：“小锦想学跳舞吗？”

小锦先是看了一眼母亲，才怯怯懦懦地开口：“想。”

“学跳舞要吃很多苦的。每天都要练功，身体上也少不了磕磕碰碰，小锦可以忍痛吗？”

许之昀的话一出，小锦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被烫伤，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

许之昀又道：“身体受伤是学习舞蹈的必经之路，每个舞者都是这么过来的。别担心。”

他不是有意威胁幼童，但今天既然来，就一定是和宋念慈统一战线。他们之前聊过小芝的话题，对小芝母亲的想法了如指掌。与其指望小芝母亲能够妥协，还不如从小锦身上入手。

小锦到底是小孩子，听到会受伤头更低了，紧接着大颗大颗眼泪掉落在案几上。

“你这孩子，有机会学习是好事，你哭什么啦？”小芝母亲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在小锦的背上，小锦因此伴随着咳嗽哭出声。

小芝也马上从椅子上下来搂住弟弟，嘴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妈妈，我不，我不想学跳舞，也不想学钢琴。”小锦情绪激动，不停地抽噎着。

小芝母亲登时变了脸色，撩起袖子作势就要打过去：“你这孩子！出门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

应棋及时把两个孩子拉到一旁，许之昀横在应棋身前挡住，出声阻拦道：“小芝妈妈，别动手，我们先坐。”

几人再度回到座位上坐好时，许之昀捏了捏宋念慈的手心。

宋念慈无法理解小芝母亲的做法，但明白爱子心切。

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中没遇到过眼前的局面，接触过的人都有明显的善恶底色。

对宋念慈来说，家世显赫的她并不缺钱，完全有能力资助三个孩子养病上学追梦。亮亮和小芝都有针对性，而小锦在尚未建立自己的喜恶时就被推着向前走，结果只会适得其反。

父母往往提供给子女自己认为好的条件，却从没考虑过他们真实的需求。

在发现子女的反抗时，那些父母会摆出苦心孤诣的姿态，从而名正言顺地指责：都是为了你。

挣不开躲不掉的控制是以爱为名的枷锁，让人在愧疚与自我伤害之间反复横跳。

小芝来到宋念慈身边拽了拽她的手，把手中的本子递给她看。

上面写着：姐姐，如果麻烦的话，我可以不学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