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嫉妒

第407章嫉妒

依赵清书而今的身份，周氏是不能坐在她身边的。

故而赵清书状似悠闲地捧茶浅啜，时不时还弯身在果盘里挑三拣四，周氏只能低眉顺目地站在旁边，并且不能随意动弹。

当然，两人的心境截然相反。周氏是忐忑外加稍许紧张，赵清书则是焦躁难安，只能靠一些动作来掩饰。

在片刻的沉默后，周氏大胆地向赵清书靠近一步，眉目低垂瞧不见表情，愈发压低声音，颇有些神秘兮兮的味道：“听说二姨娘留下来的古琴‘玉溪’，您一直好好地收藏着？想必，二小姐一直对二姨娘有着诸多憧憬吧！”

“这有什么关系？”赵清书继续拧眉。

“二姨娘她呢，素来孤高自诩目下无尘，从不离身的便是那古琴‘玉溪’，不得不承认，她真的是演奏得一手好琴。”话锋蓦地一转，周氏微微抬起脑袋，表情里有几分愧疚：“当年，其实妾身很嫉妒她。不止是妾身，便是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艳羡。”

赵清书静然品茶，并不回话。

“老爷是这赵府后宅里所有女人的生活重心，他的行为动作会直接影响我们的心境。若是老爷一概冷淡以待，我们都不会有任何不满……但是，”周氏的眉目间生出几分苦涩感，不是伪装，是自然而然流露在外的真实情绪：“但是老爷独独对二姨娘一人温柔，他看向二姨娘的眼神，让我们无法不嫉妒。”

“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欺辱二姨娘，对吗？”慢慢地把茶盏搁在茶几上，赵清书暗暗攥紧手心，面上虽是一派冷静，心中早已冷凝结冰。

这会儿她才意识到，瑾惜其实很可怜，饶是嫁入赵府，被赵勤钟爱，她仍然十分不幸。没有亲人，飘零多年，沦落青楼，从无朋友，被人轻视……自出生起，这些词语就伴随在瑾惜的生活，萦绕不离。

在她短暂而孤寂的一生，有过幸福吗？心中水雾弥散，像是泛滥的河水肆意奔腾，让赵清书的心情酸楚难当。

“妾身是做过一些糊涂事，事到而今，妾身不会为自己辩解开脱。无论您想要怎样惩罚妾身，妾身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周氏低哑着声音说着，竟冲着赵清书跪下：“妾身自知有过错，您要打要骂，妾身绝不反抗。”

心中一惊，赵清书忙站起身来避让到一边，并加重语气低喝道：“五姨娘，你快些起来，你这一跪我可受不起！”

自古长幼有序，饶是妾室的地位低微，在府里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半个奴婢……但对于子女而言，终归是长辈。任是拥有惊人的权势，又有谁受得起庶母的跪拜？

“妾身犯下嫉妒之错，向您磕头认错也是应该，二小姐不用担心。便是老爷问起，妾身也会把过失揽在自己身上。”周氏边说着，边扭转身子，对着赵清书所在的方向就要磕头。

“你先起来再说！”赵清书哪里敢受她的礼，连忙上前搀扶她起身：“五姨娘实在多心，过往的事情，而今追究起来又有何用？过往如烟，散去便罢，何必死死地纠缠着不放？”

这两句话是她刻意酝酿后说出来，并一直紧紧地盯住周氏的眼睛分析她的情绪。既然周氏与赵素画勾搭在一起，那么周氏的目的定然只有一个：撺掇她向赵白氏与老夫人复仇！

周氏的表情果然大变，眼神急剧地闪烁起来，似是有些苦恼。

心中没来由地涌起几分怒火，赵清书松开周氏，压制着心情坐回椅子上，默然等待着周氏的回答。

“二小姐，妾身是欺辱过二姨娘没错，但是您想想，妾身只是小小的姨娘，得到的宠爱远不及二姨娘，若没有人示意，妾身怎敢羞辱她？”思虑片刻，周氏慢慢地启唇。

这盆脏水，终于是泼到老夫人跟赵白氏身上……赵清书的心绪愈冷。

“你想告诉我的事情，就是这个？”哪怕心中悲伤成流，赵清书仍旧用极为平静的语气开口：“你是想告诉我，二姨娘她生前并不讨人喜欢，所以过的并不如意。而你们，因为嫉妒她得到的宠爱，在母亲的示意下欺凌她，对吗？”

“不光是如此。”饶是赵清书的语气里没有一分憎恶的情绪流露出来，周氏依然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于是愈发战战兢兢：“二小姐，那时候二姨娘在府里举步维艰，唯独老爷在府里时才能够避免一些苛待。您知道的，做奴才的多是些谄媚逢迎的厉害角色，看到二姨娘人微言轻，经常会怠慢她。”

“妾身记得，二姨娘在怀上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想要吃酸的，便命下边的人出去买。哪想青梅买回来，夫人也说自己想要吃青梅，下边的奴才便自作主张把青梅分成两份，一份色泽饱满、鲜嫩欲滴的青梅，被送给夫人；而剩下的干瘪萎缩、几乎腐烂的青梅，被送到二姨娘面前。二姨娘的性情清高，又颇有些固执，当时就把那些青梅扔出门外。送青梅给二姨娘的奴才觉得没脸，竟对着二姨娘明嘲暗讽一番，直气得二姨娘昏迷过去。”

鼻子一片酸楚，赵清书差点落下泪来，但是想到周氏意图不轨，她狠狠咬住下唇隐忍着。关于瑾惜的事情，她想要继续听下去，却害怕听得多了，当真会对赵白氏跟老夫人生出怨恨来，于是腾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