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嘴脸
第398章嘴脸
即便问题在很久之前就横陈在这里，但赵清书一直刻意忽视，直到现在刘杏花把一切都摊开在她面前，逼迫她立刻就做出选择，她才觉得左右为难，真正不知所措！
说起来，纵使是瑾惜生下她，但抚养她成人的是赵白氏与老夫人。赵白氏对她不冷不热姑且不说，但老夫人待她真真是极好，这些年里她撒娇任性、肆意妄为，都是多亏老夫人的有心庇佑……一边是给予她生命的生母，一边是恩重如山的亲人，她怎能抉择？
“二小姐，您不是想要姑息她们吧？”刘杏花瞪圆眼睛，露出满脸不可思议地神色，声音愈发哀痛：“二小姐，二姨娘为平安把您生下来，流出多少血，受到多少痛，您当时是婴儿肯定不知道，但是当时奴婢就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二姨娘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把您生下来，这份心意如此沉重，您怎能不为她报仇？”
赵清书仍是沉默着，无言以答。生母与血脉亲人，她做不出选择，尤其瑾惜逝世多年，她对逝者只有怀念之情，对生者却想要郑重珍惜。
她曾经失去过一次这些亲人，那时的伤心欲绝至今未曾忘却，眼下怎做得到亲手毁灭？便是瑾惜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狠然要求她复仇，她也是做不到的。
“我不会伤害她们。”片刻的踟蹰，赵清书的眸光逐渐坚定，毅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杏花，声音决然：“母亲也好，老夫人也罢，我不可能让她们受到伤害！”
毕竟在重活一次后，她只有一个目标：赔上性命也要护得家人一世安宁！这个决心，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哎哟，苦命的姨娘啊！”刘杏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抬手捂住脸，边嚎啕大哭，边高声嘶喊着：“可怜您辛辛苦苦生下这个女儿来，您丢了性命也罢，可是到头来她认了仇人做母亲，根本就不愿认您啊！您生前受尽委屈，死前心心念念要报复，而今您的女儿有复仇的本领，她却说不愿意……苦命的姨娘啊，您在生时过得那么悲惨，而今您在天上看着仇人吃香喝辣，是不是一直不能瞑目啊！奴婢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寒呐！”
这番凄然的哭诉，使得赵清书低下脑袋，不甚自在地别开视线。
微微把手指头张开些，刘杏花拿眼从缝隙里偷偷瞧她，见她不为所动，便继续哭诉着：“二姨娘哟，当初奴婢辛辛苦苦地活下来，就是希望将来能报答您一二。如今把您的恨告诉您的亲生女儿，她却不以为然啊！早知道奴婢当初就随了您去，好歹在地下还能继续照顾您……二姨娘啊，奴婢瞧这世上，就只剩下奴婢还在记着您、念着您，您就索性带着奴婢一起去您身边吧！”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在谁家的灵堂上哭丧一般，呜呜咽咽、抑扬顿挫，兼之声音洪亮如钟，引得不少人在暗处瞧热闹。
昶歌的脸色一黑到底，但是碍着赵清书没有出声，他忍着怒气，只是见她嘴唇苍白，全身都剧烈颤抖着，便不轻不重地把揽她入怀。
手准确地握住她的，十指交缠。虽然没有言语，但是这般依偎的姿态，足够给她勇气与信心。
那厢，看出昶歌的不悦，叶霜雪从地上捡起一颗碎石子朝某处虚掷而去，便有“哎哟”一声呻吟，然后周边传来一阵糟乱的脚步声，显然是瞧热闹的人被威胁，纷纷识趣地选择离开。
“二小姐，您不能这样。”见哭哭啼啼并不能打动赵清书，刘杏花膝行着上前，眼带卑微地抬手揪住她的衣裳，低声恳求道：“二姨娘生前没有其他要求，唯独受了太多委屈，心里堆积着太多怨气，到死时才喷发出来……二姨娘就留下这样一个心愿，您是她的女儿，是唯一继承她血脉的人，您若不为她报仇雪恨，她怎能瞑目啊？”
“这一切只是你个人的说辞。”见赵清书左右为难，昶歌冷冷地开口，眉眼间一片肃然：“若是二姨娘当真沉冤不雪、耿耿于怀，为何不托梦给书儿？”
“当时在二姨娘身边服侍的丫鬟，死的死走的走，而今都找不到。本来还有大姨娘，怎知她竟已经……好人多不长命啊！”眼神闪烁一会儿，刘杏花支支吾吾、避重就轻地说着，视线犹疑，却始终不敢对上昶歌探究的眼神，显得格外心虚的模样：“但是奴婢字字真切，绝无虚假，这真的是二姨娘的遗愿！”
昶歌冷哼，很是不屑地偏过头，显然不信，但没有继续质疑。毕竟横竖都没有对证，谁都不能说服谁，他只需要刻意把这件事情提出来，让怀里的人知道即可。
“当年奴婢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赵府时就想着总有一天要回来，把这些事情告诉您……当奴婢得知您被钦点为九王妃时，奴婢心想着复仇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于是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赴京。”刘杏花哀哀地看着赵清书，眸光泛泪，眼底满是乞求：“二姨娘于奴婢有恩，奴婢想要报答二姨娘，她这唯一的遗愿，您怎能置之不理？”
赵清书抿唇，想了又想，弯身搀扶着刘杏花起身，慢慢解释道：“或许二姨娘当真是带着怨恨死去，但是我是怀着感激的心情活下来，从幼时到现在，一直都在对身边的亲人感恩着。你突然告诉我二姨娘想要复仇，我也不可能手刃血脉亲人，抱歉！”
以她的身份，对着仆从出身的妇人说抱歉，已是极其难得。
奈何刘杏花目的不在此，不知是气还是怒，听了她的话语，她全身都颤抖起来，脸色一变再变，终于狠狠地咬牙，大喝道：“哪怕她们是您的血脉亲人，那也是二姨娘把您生下来，您这样罔顾生母的意愿，是为不孝！奴婢生性粗鄙，没有读书识字，不懂大道理，却也知道这不孝之人要被全天下的人唾弃！二小姐，您当真不想复仇吗？”
“你倒真是放肆！”面对刘杏花毫不留情地指责，昶歌狠狠拧起眉头，语气里一片肃杀。
察觉到从昶歌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杀气，刘杏花眼带惊惧地退后一步，格外牵强地笑道：“奴婢嘴笨不会说话，但是这全部都是为二姨娘，还请王爷喜怒！”
“我不会复仇的。”攥紧手心，赵清书格外坚决地回答道：“二姨娘是我的生母，但是母亲与老夫人也是我的亲人，既然横竖都是不孝，何必要为逝者徒增杀孽？人生在世，要活着不容易，我绝对不会伤害她们！”
相反，她还要让她们好好的活着，平平安安地活着，直到命数降至，最后安安稳稳地离去。这些话她不会告诉刘杏花，但是她的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