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毁灭

第303章毁灭

蒋雨死了。

他被那两个汉子砍下脑袋，最终被交换成餐桌上的美食，只余下无头的尸体横陈在森林中，在风吹日晒下化作森森白骨。

温茸还活着。

肩膀被生锈的铁剑贯穿，又从断崖上跌落，他还活着。

只能说他命不该绝，落地前在树梢上碰撞一下，下坠的力道得到抵消，撞在地上并未受到多少伤害。

经过一段时间的昏沉后，他清醒过来，只觉全身酸疼，尤以肩膀上的痛楚为最。贯穿身体的生锈铁剑早不知所踪，鲜血喷涌，犹如潺潺溪水连绵不绝，一点一点抽丝剥茧般，将他身上的力气抽离。

几乎将牙齿咬碎，温茸才强撑着站起身，忍着身体上的痛楚与心底深处的麻木，在密密麻麻的杂草中找寻着能止血的药草，用石块胡乱捣碎后敷在伤口上，再寻了个隐秘的地方躲藏起来。

强撑到天际昏沉，伸手几乎难见五指时，身体难受得连昏迷都不能的温茸几乎是半爬着摸索到溪边，脱下衣裳，掬水清理伤口。

血腥味，引了人过来。

那是一个年纪与蒋雨差不多的少女，显然是刚来遗落岛上不久，满脸的惊惶，像是落了单的孤雁，凄哀无助。手中虽是握着一把染血的残剑，但身体颤抖不止不休，眼底深深携刻着脆弱煎熬，让人一眼便暗想，她根本就不可能动手杀人。

隔着凄迷的夜色，温茸直起身子看她。

因为伤口需要清理，他上身赤裸着，少女几乎在眨眼间就红着脸偏转视线，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瞄上一瞄。

在遇见少女之前，温茸一直浑浑噩噩，哪怕想着得活下去，却根本不知道身受重伤的自己能做什么。但她的出现，无疑像是暗夜中的一盏明灯，倏地为他指明方向。

受伤必须医治，但遗落岛上什么都没有，仅仅依赖药草治疗显然不够，若要伤愈，必须让大夫诊脉开药，并妥善地调理。可在岛上，唯独高墙处有大夫，若要被治疗，必须提着新鲜的人头过去交换。

少女就像是由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为了让他活下去的礼物。

心中瞬间升腾起杀意，温茸竭力像蒋雨那样温柔的微笑，并压低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她会是他杀的第一个人，有必要记下她的名字。当然，曾经在威北侯府玷污婢女、杀死小厮的表公子，在他眼中连畜生都不是，自然不能算作人。

“明珠。”少女的声音怯怯懦懦，如春花般娇弱：“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关切，正在百般思量着如何才能杀她的温茸眼睛一亮，假装脚下一软，闭着眼睛晕厥在地。

“你没事吧？……喂！”得不到回应，明珠终于转眸瞧向他，见他昏迷，她在稍微犹豫后抛掉手中的残剑跑到他身边，纤细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探向他鼻下。感觉到他还在呼吸，她明显松了口气。

温茸悄悄睁开眼，见到残剑跌在远处，被幽冷的月光映照出惨淡的光芒，心中轻叹。没有武器，五岁的他如何能胜过正值芳龄的少女？

本想抢在她杀他之前夺过武器，不想她竟然会放弃这个绝佳的杀他机会……眼下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吧？这样想着，温茸静然躺着不动。

明珠浑然不知他的心思，见旁边搁着草药，用石块捣碎敷在他肩膀处，并从裙裾上撕下一块布条，细细包裹在他伤口处，甚至哆嗦着帮他穿上衣裳。

温茸始终在暗中警惕着，但明面上只维持着昏迷的姿势。

夏日的夜晚，独有的寂静夜风拂过叶尖，溪边有细微的虫鸣声，几点绿盈盈的萤火从溪边振翅飞起，袅袅娜娜地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