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暗示

第304章暗示

温茸深知，他提出来的这个条件无疑十分过分。

遗落岛的存在，必然为朝廷所知晓，但他们放任这种厮杀不理，显然是有缘故在的，或许根本就是朝廷有意放纵。

与九王爷互换容貌及过往的身份，是唯一能让他离开遗落岛的办法，但实际上大旭王朝里能代替他的人有很多，并不是非他不可。

他是处于劣势的，并且没有任何权利，若是上面的人拒绝甚至羞恼，他再无摆脱遗落岛的希望……诚然他很清楚这些，但在这三年间受到的磨难，让他不顾一起都想要毁灭。

必须毁灭！

得到的答案，十分出人意料。许是大旭的现任国君同样对遗落岛有着深厚的憎恶，这种荒唐的要求，竟然被答应下来。

那日，遗落岛上飘洒着浓厚的火药味，一把大火将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无论是被所有人视作梦想的高墙、负责看守的疯子、岛上的树木甚至生活在岛上的人，在三天三夜的大火后，全部被焚烧成黑炭。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温茸一直站在安全的地方冷眼旁观着，亲眼见证太多太多的残酷。为了活下去，那些人无所不用其极，将活生生的人当做盾牌、肉垫，甚至有些人知道自己逃不脱死亡，蓄意虐杀他人，手段残忍得让人发指。

从那以后，温茸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上，绝不会有人心甘情愿为另一个人去死，只会将他人当做棋子，利用到再不能利用的时候，就断然舍弃。

一如蒋雨，他曾说当真正的危险来临，一定会护他周全，哪怕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会救他。可实际上他哄骗得他的信任，在面临生死存亡时只会果断抬手取走他性命。

世上除了自己，谁会是可信之人？

从遗落岛离开，他立誓要屠尽天下胆敢瞧不起自己的人，唯我独尊，用高傲的眼神蔑视天下人。十年过去，逐渐拥有名声、权势与地位的他仍是孑然一身，并孤傲伶仃地活着，决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遇上一个与自己拥有同样性情的人。

而且，那还是一个女子。

在中秋宴会上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十分确定，他们就是一路人。哪怕她掩饰得极好，光用眼睛很难察觉她的心思，但禁不住他与她的视线相遇时，从心底深处翻腾起来的亲切。

她深埋在干净眼眸中的狠辣，他是那般熟悉，旁人难以发现，但将心狠手辣四字演绎到极致的他绝对不会错辨。视线在周围逡巡一圈，不必询问他人，温茸完全能确认她的身份：礼部左侍郎赵家的三小姐，赵素画。

那个女人的妹妹。

某些事情看似难以查探，但只要花费一番心思去调查，还是能发现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她并不是养女，而是赵勤的亲生女儿；比如她一直掩藏起真实的自己，装柔扮弱；比如她与其二姐赵清书关系恶劣，近乎于水火不容……将一系列探听到的消息综合起来，得出赵素画分明是有意扮猪吃老虎的结论实在不难。

虽然发现这些，他倒没有插手的打算，别人的家事，斗得你死我活又能如何？他只会端杯热茶，像是看着戏班子唱堂会一般瞧热闹，谁输谁赢与他何干？何况那赵清书是拦在九王爷称帝路上唯一的绊脚石，不能收为己用就必须除掉，他碍着九王爷的警告不便明着出手，让她去收拾她，岂不是正正好？

于是对赵素画的种种行为作风，只视作不见。她倒是极其聪慧，相视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他已看穿她，却能一直沉着气，甚至敏锐地意识到他的置身事外，不可不赞其机智。

温茸一直以为他们不会有任何的交集，因为她太过聪明，心思残忍不在他之下，与她打交道必须要格外谨慎，在潜意识里他就不愿与她有任何接触，只需维持点头交即可。

她同样该是如此。

像无言达成共识，彼此都冷眼旁观着对方，绝不靠近。

直到秋季围猎开始后，在秋陵山上对面相逢时，她并未如同往常那样怯怯一点头后离开，一反往常地盈盈向他走近，声音细声细气，娇弱如花：“温二公子，逝者已矣，请节哀顺变。”

彼时下着瓢盆大雨，落雨声敲打在绸布的伞面上，‘啪嗒啪嗒’地噪吵声几乎将她的声音彻底掩盖，若非温茸是习武之人听力异于常人，根本就听不见她的话语。

郑玉容的死，本是他蓄意谋害，他如何会伤心呢？他们的性格太过相似，怎样遮掩情绪都会被拆穿，倒不如坦白相对……这样想着，温茸勾起唇角，眸光微沉，声音不亲不疏：“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