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笼络
第313章笼络
从模糊的铜镜中，倒映出一个体态窈窕、容颜娟秀的妙龄女子，她穿着浅绿色的团花对襟长身褙子，三千黑发被挽成一个圆髻，发髻间簪着一朵颜色素净的绢花，正正是清新动人，楚楚可怜，美得恰到好处。
满意地从铜镜面前离开，赵素画拍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收敛起唇畔张狂肆意的得意笑容与眼底浮现出的狠辣，转身的刹那已变成一朵娇柔怯懦的纯洁小白花。
“三小姐。”朝霞从外边进来，低声说道：“公子递信来，说想要见您一面。”
赵素画轻挪莲步到桌边坐下，端起桌上的热茶，揭开茶盖慢慢拨弄着水面上的浮沫，氤氲的热气袅袅而起，遮掩住她的神色：“我知道，我必须得尽快想办法出去与言哥哥见上一面。”
“三小姐，不如我们学学二小姐，从府上偷溜出去，行吗？”朝霞在稍微犹豫后，终是建议道。
赵素画的眉眼瞬间凛冽如霜，但是在雾气的遮挡下，朝霞并未能发觉。
她收起情绪，吐出来的声音飘忽不定，不含情绪：“她向来没头没脑无所顾忌，哪怕做错天大的事情被众人发现，也总有人帮着遮羞善后。从前是她的家人，现在多出一个九王爷，我如何能与她相比？朝霞，此法并不妥当。”
“您也有……。”将十皇子三个字吞咽下，朝霞露出羞愧的神色，深深地低埋下脑袋：“是奴婢愚钝。”
怎能让三小姐与十皇子扯上关系呢？朝霞恨不能扇自己两耳光。
将手中的茶盏搁在桌上，赵素画起身行到朝霞身边，亲昵地握住她的手，神色柔和谦逊，语气中带着歉意：“这怎能怪你呢？说来都是我不好，当时瞧见十皇子命在旦夕，而我恰好有法子解救，以为能立下功劳，并得到圣上的另眼青睐，甚至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这才写了药方呈给御医救急。哪成想十皇子竟然会拖着病体前去求圣上，许我以侧妃之位……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多事，横竖十皇子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因此而与言哥哥分开。”
朝霞一时犹豫，不知当信不信，于是抿住嘴唇不语。
赵素画瘪瘪嘴，干净透明的眼眸中浮上点点泪珠，泫然欲泣着：“朝霞，我怕我说的话言哥哥不会相信，可你、晚霞日日都与我相处一起，对当时的情况都清楚明了。我绝不是贪慕浮华，写药方救十皇子也是为尽快复仇成功，复仇成功后才能与言哥哥长相厮守。哪知会变成这样？”
声音中满满都是委屈。
“圣旨一下断无更改，除非我死去，不然即便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必定要嫁给十皇子为侧妃。我大仇未报，绝不能选择忍辱赴死，何况我早就发过誓言，将来无论要面对怎样的磨难，都一定会为家人复仇！他们是我最敬爱的家人，一朝丧命于火海，让我从此寄人篱下，瞧人脸色，我怎能不恨呢？朝霞，这样的心情你是懂的，对吗？”
“奴婢懂得三小姐的愤怨。”朝霞低声回应着。脑袋低低地垂着，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上，掩盖着她的神色。
“可是圣旨来得太过突然，言哥哥定然不知道实情，或许会胡思乱想，我说的话他也不见得会相信，甚至觉得我是有心攀附，毕竟是我主动救下十皇子性命……朝霞，你可一定要帮我。”
朝霞晃晃脑袋：“奴婢笨拙，不知该如何帮您。”
“你写下一封书信来，向言哥哥解释清楚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好？”眼底掠过几分狡诈，赵素画的声音轻柔如水，纯净而无杂质，让人根本无法起疑。
朝霞左右为难，最终抵不过她哀怜楚楚的眼神，悠然叹息一声后无奈点头：“奴婢知道三小姐的苦衷与心思，您含垢忍辱，也不过是想为逝去的家人讨回一番公道……奴婢是暗卫，被公子送给您，您的命令奴婢本该立刻遵从，这些事更不该由奴婢来多嘴，可有些事情奴婢瞧得清楚，公子恋慕您多年，他待您的心思您再明白不过，您若是嫁给十皇子为侧妃，公子可该怎么办呢？”
说着，朝霞也跟着沮丧起来。她虽然在赵素画身边服侍，却总归是从定远伯爷府上出来的人，要在旧主子与新主子之间做出决断，甚至帮着他们切断关系，她自然会犹豫挣扎，并且痛苦。
“到底是我配不上言哥哥，是我没有福气，不能陪伴他走到最后。”赵素画黯然了眉目，神情无比低落，像是被浓厚的乌云浸染，瞧不见丝毫光亮：“将来，言哥哥会遇上一个更好的女子，然后娶妻、洞房、生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到头来我不过是他深藏在心中的梦，也就值得他在偶然间回忆一下。是我福薄，终究不能与言哥哥白头到老！”
“三小姐，您千万不要如此说。”她那像是被全天下遗弃的落寞表情，让朝霞在不觉间心疼无比：“公子待您一心一意，怎会愿意娶他人为妻？您该知道，您不在京城的那些年里，公子总是对着您的画像哭笑喜乐，也时常对着您的画像絮絮叨叨……他对您用情之深，连我们这些自小就被教导着‘情感是累赘，万万不可触碰’的暗卫都为之恻然。三小姐，连奴婢都知道，您并不是公子的梦，您是公子的全部天下。”
“是我弄砸了一切！”两行晶莹的泪珠儿从赵素画的眼角滑落，她柔若无骨般跌倒在朝霞怀中，耸动着肩膀无言抽泣：“我何曾不是将言哥哥放在心尖尖上？只是世事难料，该死的命运真正弄人，愣要生生将我们拆散。”
“或许，还会有转圜的机会？”朝霞抹着眼角的泪花，试探性地说道。
“只能先与言哥哥见一面，我没有办法，或许言哥哥能想到办法。”刻意露出坚强的表情，赵素画抹去眼角的泪水：“哭也不是办法，我这就去找祖母，看看能不能寻个由头出府去，朝霞，你先写信给言哥哥解释解释，然后我再与他见面，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