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歉意

第314章歉意

秋陵山坍塌造成数人亡命，威北侯府一家上下更是彻底失踪，遍寻不到踪迹，圣上下旨用衣冠代替他们下葬。

而威北侯夫人是赵白氏的三姐，于情于理赵家人都要前去凭吊。赵素画随着老夫人、赵勤、赵白氏来到威北侯府时，在漫天素缟中，只闻得一片抑抑郁郁的痛哭声。在薄凉的冬阳下，不少夫人小姐们捏着手绢掩住面容，哀痛的声音正是从她们嘴中溢出。

一道圣旨让赵府置身于风口浪尖，瞅见赵勤等过来，不少人涎着脸凑过来寒暄，无非是些恭贺攀附的话语，陈词滥调，不必入耳。

在亲人的丧礼上只听到恭维祝贺的声音，显然不是件愉快的事情，赵白氏借口老夫人年事已高，不便长时间的劳累，避过众人，带着她们到后院中歇息。正好碰上贤妃娘娘过来，几人少不得强打起精神起身相迎，并欠身行礼问安。

贤妃娘娘别有深意地瞅赵素画一眼，袅袅婷婷地落座在主位，拉住赵白氏的手絮絮叨叨一些过往的事情，与别人的干嚎不同，她们两人都带着对威北侯夫人的怀念，没说上几句就泪满衣襟。

诸人少不得陪着一起掉眼泪，再有白家众人过来，威北侯府上空才听到真真正正的悲切声，并非掺杂着虚假与附和，是真实的哀伤。

赵素画捏着手绢遮掩住容貌，从嘴中发出的哭声听不出一丝假意，但凝固在眼底中的冷冽，却是在嘲讽着所有一切。

从威北侯府出来时，已是夕阳西下，赵勤有公务要处理，径直坐马车前往礼部。赵白氏悲悲切切得哭晕过去好几回，倚躺在马车中，闭着眼也是泪盈于睫，恍恍惚惚间像是老去好几岁。老夫人被悲凉的氛围熏染，脸上的神色也并不好看，独有赵素画侧眸透过车窗看着外边，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痛快。

她们越痛苦，她只会愈开心。

途径青云大街时，赵素画借口要去首饰铺取几套金头面，轻易与赵家的女眷分开，带着朝霞、晚霞一起走下马车，倾身站在街口。

从确定她是赵府的血脉开始，想要从赵府中出来并不会很困难，只是她不敢露出丝毫破绽让她们抓到小辫子，更不能行差踏错，惹人怀疑。奈何眼下是关键时刻，弄个不好所有事情都会被毁于一旦，她必须得仔细处理。

所以，她与刘慕言约定今日在云临客栈中见面。

从首饰铺中取了头面出来，确定周围无人跟踪盯梢，赵素画拉拉头上的帷帽，确定容颜被轻纱完完全全地遮挡住，这才迈步走入客栈中。

店小二亲切地迎过来，笑嘻嘻地问道：“三位客官要用膳还是住店？”

“我们来寻人。”晚霞上前一步，递了个荷包到店小二手中：“你不用招呼我们，我们自己上去寻找即可。”

店小二掂掂荷包的重量，笑得见牙不见眼：“客官里边请。”

朝霞快走一步上前带路，几人停在三楼最里边的一间房外，她轻轻扣响房门，极有韵律的三声。

房门从里面拉开，露出刘慕言白净的面容来。许是近日未曾休息好，他的眉眼间透露着浓重的疲惫，眼中血丝分明，神色亦是憔悴，倒让赵素画微惊。

“玉儿。”刘慕言低低地呼唤着，声音像是被砂砾磨过，阴沉沙哑，再辨不出原来的明朗。

“三小姐，奴婢会寻个僻静处等着您出来。”朝霞与晚霞识趣地告退。

“言哥哥，有话先让我进去再说。”赵素画低低地说着，待他半让开身子，她侧身走入房间中，取下脑袋上的帷帽，站到窗边，仰脸看着外边渲染着西方天际的霞彩，微微眯起眼睛。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丝丝凉寒的气息，两鬓间的乱发被吹扬起，从皮肤上划过时带起微痒的触感。她抬眸看向天际，娟秀白皙的面容倒映着霞光，像是被染上一层金光，那么的静谧美好，让人挪不开视线。

刘慕言关好房门，一转身正正对上天际间的最后几缕阳光，只觉刺眼炫目，眼睛自然就闭起。然，窗边窈窕的身影映在脑海中挥之不散，像是散发着致命香味的糖果，让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占为己有，怎能因着阳光就将之赶出眼帘中？

他伸手挡在眼前，慢慢睁开眼，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倩影就站在凄艳的晚霞中，渐渐露出全貌。他的心立时一阵悸动，无数画面闪过脑海，年幼粉雕玉琢的她、少时纯洁无垢的她、而今体态轻盈美好的她……他忽觉得口干舌燥，身体紧紧绷住，心中腾起压抑不住的渴望。想要将她揽在怀中，想要将她占有，想要永生永世都与她不分不离。

想到只有自己见证她的成长，只有自己知道她的心事，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她的苦痛与哀切，但她很快就要属于别人，心头就一阵阵的巨痛，像是身体的某处被大锤锤出一个巨洞。唯有空荡荡的冷风吹来吹去，直到身体中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委实痛楚难忍，他原本俊朗的面容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