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三月

第323章三月

三月的湖水凉寒入骨，湿哒哒的衣裳黏在身体上，温度渐消，冻得安仁连嘴唇都在哆嗦着。

初遇的那日，也是如同今天这般被她逼迫得站在刺骨的冷水中难以动弹。恍惚间像是记忆重演，安仁又气又怒，眼带怒火地瞧住站在湖岸边的身影，恼得无以复加。

明知道她心肠歹毒，他怎会再次犯下无知的错误，孤身与她在一起？不过婚事已定，她的姐姐就要嫁入安家为媳，难道她当真敢杀他不成？

拿定主意，血气翻腾着涌上脑海，他张着嘴发出含糊的‘咿咿呀呀’声，然后怒不可遏地冲向湖岸边。

“以为我不敢杀你？”赵清书挺直背脊站在碎石堆叠的岸边，这段时间寝食难安，无论是身体还是脸蛋都明显的消瘦下来。白白嫩嫩的圆润脸蛋变得清秀，衬上含着盈盈露珠的清澈明眸与额上澄澈无瑕的紫色睡火莲，饶是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疲累，也有两分挡不住的灵秀。

听见她满含肃杀的话语，安仁脚下一顿，引得水花‘噗通’作响，站在离她三步之遥抬起脑袋，见她白嫩的皮肤在的阳光下像是染着一层金光，像是九天外的仙子般清清冷冷，一时看得呆住。

他常年沉迷声色，一旦动歪心思就会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眼神中多出来的莫名意味，让白绢厌恶地拧起眉头。瞧瞧站在身前的赵清书，见她并未下达动手的暗示，于是忍着心头的怒气站着不动。

“安大人是一方封疆大吏，在甘肃便是第一人，你身为他的公子，自然横行霸道、无所顾忌，并且无人能挡。”赵清书慢吞吞地说着，语气始终不温不火，让人辨不明她的心思：“但是你能耀武扬威多久？当真以为自己能作威作福一辈子么？那为何眼下站在湖水中受凉受冻，丝毫都反抗不得？”

安仁气得额头青筋直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急得他抬手狠狠拍击在水面上，溅起的水花喷向四周，白绢忙拉着赵清书后退。

飞洒而下的水珠将安仁全身淋得透彻，湿乱的发丝耸拉着，端是狼狈不堪。

“一山另有一山高，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权势荣耀，永远都不会有长长久久地一天。”冷凝着脸说着，赵清书冷漠地瞧住他：“例如前任丞相兰大人一家，曾经权势滔天，只呼风唤雨，结果怎样？还不是落了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还害了身边的亲人。”

在京城呆了这些时日，混迹在歌楼酒坊，安仁自然听说过这件事情。七岁时的九王爷，已是让人谈之色变，成长到而今，谁人敢招惹？他的脸色变得灰败。

“旁人瞧你，或许就像看着金子银子，闪闪发亮，莫名吸引人。”想到刚才他诅咒昶歌再回不来，心中莫名窝火，赵清书极为不屑地说道：“可在我眼中，你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落在臭水沟中还沾沾自喜，身上散发着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而不自知，简直无可救药！”

“先别急着生气。”眼眸一转，赵清书盈盈微笑起来：“可不止我一人这样认为，就连你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都是如此认为……怎么这样惊讶，难道你不知道？你竟不知刚才那个叫做沁柳的丫鬟说你游手好闲、行为败坏？我倒以为是你有容人之量，将心术不正、怀有二心的丫鬟放在身边以示大度呢！”

瞧见安仁的脸色青青白白，变幻莫测，赵清书明白自己已将顺利将脏水泼到沁柳身上。待到安仁回府，必定会好生惩治她，是被杖责一番还是发卖掉，那都是她自作自受。

使坏出主意威胁她，那并不是沁柳的错，但打姐姐的主意，影响姐姐今后的生活，便是一千一万个不该。更或许从前姐姐被安仁休弃，就与沁柳的恶毒心思有关……这样一想，她心中对沁柳毫无同情。

“最后再好心告诫你几句。”再次敛起所有情绪，赵清书的眉眼冷若寒雪，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好不要生出奇怪的心思，无论是姐姐嫁入安家后的生活，还是我的将来，都与你毫无关联。你若不知悔改，别怪旁人心狠手辣地收拾你。当然不会取你性命，可你不是最爱风流吗？把你送到宫中做太监，或是送入南方馆之类的地方，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唔！”安仁瞪红了眼睛，急切地想从浅湖中冲过来，被白绢一脚重新踹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他栽倒在湖水中，半天都没有爬起来。蓦然就倒在水里，趴着不动，像是昏死过去般。

赵清书有些料想不到，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喂，安仁！”

没有回应。

水纹一圈圈地散开，漂浮在水面上的点点落花向着岸边浮动，蓝天白云飘荡出虚假的幻影，独独沉在水下的人影像是失去生机，不动不弹。

“白绢。”赵清书有些急切。

“他在装死。”冷静地说着，白绢飞身过去，足尖在水面上轻点一下，俯身拉住安仁的衣襟扔回岸上。

装死？赵清书疑惑着看向躺在地上的安仁，瞧见他豁然睁开眼睛，抬手一扬，被他掩藏在手心中的细沙与碎石向着她迎面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