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崩塌

第289章崩塌

一觉醒来，雨势仍旧连绵。

有宫女在旁边伺候，看见赵清书睁开眼睛，她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赵二小姐，您终于醒了。”

终于？她睡了很久吗？赵清书想要开口说话，但喉咙如同被火灼烧过，痛得厉害，她艰难地抬手捂嘴，低低地咳嗽起来。

宫女忙乱地去桌边倒茶，扶她坐起身，将茶盏递到她嘴边：“您先喝点儿水。”

“好烫。”赵清书刚张唇抿上一口，唇上传来的热度烫得她心口都痛起来，拧起眉头，忍不住斥责道：“你是新来的宫女？怎么笨手笨脚！”

“对不起，对不起！”手中的茶盏跌在地上，宫女满脸惊悸地跪倒在地上，脑袋深深埋下，声音惶惑：“赵二小姐，您高烧昏迷，三天三夜未醒，奴婢被遣派守在您身边不敢合眼，太过忙乱才会有这种疏忽，恳请您恕罪。”

赵清书想到自己身体本还虚弱，又为劝慰叶露白淋雨许久，高烧昏迷三天三夜，倒不是多惊异的事情……但是宫女的话语多少让她觉得费解，于是喑哑着嗓子问道：“莫非这三天三夜只有你一个人在照顾我？”

宫女轻轻摇头，声音微弱：“第一天照顾您的人是清水姐姐，奴婢只照顾了您两天两夜。”

“无人换班？”赵清书狠狠凝眉，暗道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怎会变得如此之少……懒懒抬眸四顾，更是觉得吃惊。她而今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德妃娘娘为她准备的房间，而是临时搭起的帐篷，一眼便可看出搭建时的匆忙，油布褶褶皱皱，并不服帖，风吹摇晃，像是随时要坍塌。

帐篷里边撇去她躺着的简易木床外，便只有一张圆木桌，上面搁着一个小火炉，梅花形白瓷茶壶在火中烧着，除宫女刚才坐着的锦杌外，周围连条凳子都没有。地面也没有铺陈地毯，直接可以瞧见被雨水浸湿的泥土，甚至连地势都不平坦，有细细薄薄的水流带着细碎的小土块流过，堆积在帐篷下方的一角。

“这是哪里？”赵清书几乎快以为自己被人挟持，思绪瞬间凌乱，接连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秋陵山。奴婢叫春儿，本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丫鬟，贤妃娘娘将奴婢拨给九王爷，然后九王爷命令奴婢来这里伺候您。”叫春儿的宫女跪在地上，浅浅的水流冲刷过她的身体，衣裳立时湿了大半。她轻轻地颤抖着身子，声音愈悲：“赵二小姐，在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由于落雨太多的缘故，山体崩塌，污泥淹没了大半个秋陵山。不仅行宫被淹没，连山脚都被碎石淤泥掩埋。”

山体崩塌？行宫、山脚都被淤泥掩埋？从宫女的话语中摘拣出最重要的信息，赵清书眼前蓦然一黑，手脚颤不能停，身体忽地失去力气，控制不住地从床上栽下，狠狠撞在冷硬的土地上。刺骨的寒意在眨眼间传遍四肢百骸，身体如坠冰窖，冻得她连牙关都在打颤。

涓涓细流蔓延而过，霎时打湿她身上的衣裳。

“赵二小姐！”春儿迅速起身将她扶起，担忧地问道：“您没事吧？”

“让开，别挡路！”待恢复些意识，赵清书抬手往大腿上掐了一把，感受到清楚的疼痛，确定不是在做梦后，她拼命推开春儿，扶着床沿站起身，踉跄着大步往外走。

只是，她大病初醒，意识还不清晰，视线迷蒙成一片，身体更是不受控制，没两步就再次栽倒在地上。

春儿扑过来扶她，却没有扶稳，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

“赵二小姐，您还在病着，先别着急，有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代您去做。”春儿先赵清书一步爬起来，搀扶着她起身，见她还想往外走，急得哭出声来：“赵二小姐，九王爷吩咐奴婢照顾好您，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命也留不住啊！”

“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吗？”赵清书瞪大眼睛，用力地揪住春儿的衣襟，大声问道：“山体崩塌，是真的吗？”

嘴上这么问着，赵清书心里却是明白，春儿说的话句句无假。且不说行宫里边戒备森严，不是谁人都能进去。她是歇在德妃娘娘的宫殿里，别说寻常人，便是官家小姐们都难以进入，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掳走她！

见春儿用力点头，眼泪从赵清书的眼眶中汹涌而落，心像是在被人用刀子扎着，一下一下地闷痛。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声音更是阴冷无比：“我问你，我的家人……我的家人还活着吗？九王爷在哪儿？”

春儿偏头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嗫嚅：“奴婢、奴婢不知道您家人的安危，九王爷就歇在不远处的帐篷里，您先歇着，奴婢这就去问问王爷可好？”

“我自己去问！”松开她的衣襟，赵清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许是她的表情狰狞着，有些可怕，春儿脸带惧意地看着她，稍微犹豫，灵活地绕过她，大步跑在她前面，钻过门帘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