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劝慰
第288章劝慰
疾风暴雨倾盆而落，不一会儿，赵清书身上的衣裳已能拧出水珠来。饶是如此，她仍然将手中的伞撑到叶露白的头顶，为她遮挡雨势。
稍稍扭头，隔着重重雨雾也能清楚无误地看见九公主与十公主忧虑的表情，不想让她们太过担心，便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也不愿让德妃娘娘为难，但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璎珞说，想嫁的人、想过的生活，都可以自己去争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所以，我不会让任何人强迫我！”叶露白紧咬银牙，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或许很离经叛道，但我宁愿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也绝不入宫！”
自古婚姻之事皆由父母做主，无论心中是否欢喜，都断没有反抗的道理。叶露白的这番说辞，确实不像是大家闺秀会有的想法，可赵清书自己也已做下不少惊世骇俗的事情，自然没有品评的立场。
况且，她深深明白，龙璎珞自幼便跟随其父戍守北疆，书中说北疆是边疆之地，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格外明朗的蓝天，且民风开放、自由自在、少有约束，在这样的地方成长，思想与她们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叶露白是聪明人，或许从一开始就不需要他人劝慰，她自个儿是有决定的吧？想通这些，赵清书微微一笑，轻声道：“既然如此，叶七小姐就随我回去，也免得九公主与十公主忧心。”
“不行。”叶露白摇摇头，决然推开她的手，继续沿着树干坐下：“赵二小姐快回去，不用多劝我，我有其他的苦衷。”
其他苦衷？赵清书一愣，然后蹲下身，双眸与她平视：“说来听听。你像现在这样坐在雨里边，除去会受寒着凉外，再无其他可能吧？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忙呢？”
“你帮不上忙的。”叶露白执拗地摇头：“赵二小姐，正因为我下定决心不退缩，我才必须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让贤妃娘娘、以及我的父母明白我的决意！我不明白，叶家并非只有我一个未嫁女儿，为什么非是我不可？为什么父母只向着德妃娘娘，根本不曾为我考虑半分？”
叶家其他的未嫁女，是庶出！瞬间在心中找到答案，赵清书的心底闪过两分黯然。雨点溅起的水花，夹杂着污泥脏渍扑打在她的裙裳上，逐渐将洁净吞没。
沉默片刻，她强打起精神，迂回诱导道：“叶七小姐，我觉得你这话并不正确，或许你的父母会更加偏向德妃娘娘，但他们必然有思量你的将来。你我都清楚，一旦入宫后受宠，将是多大的荣耀，可能他们认为这样对你是最好呢？”
叶露白的嘴唇嗫嚅两下，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眼底的阴霾，到底散去几分，眸光微露清透感。
大抵上，狠心的父母还是极少见的吧？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如圣上那般，仅为颜面两字便火焚枕边人！摇摇头赶跑多余思绪，赵清书攥紧手心抵抗严寒，竭力轻柔地说道：“我曾以为我的父亲，是一个廉洁奉公、公正执法的好官，在过去的我眼中，他两袖清风、风骨伟岸，我一直以他为荣。但是，来到京城后，听到许许多多的流言，我才察觉父亲与我想象中有着很大差别。”
叶露白脸带惊异，诧然地瞧住她，湿漉漉的小脸愈发苍白。
“关于我父亲的风评，想必叶七小姐也有听说过罢？”见她带着歉意点头，赵清书放低声音：“是的，我的父亲实际上贪慕权势、攀高结贵，与刚正不阿四字，委实相差太远。”
“为官者皆是如此。”顿了顿，叶露白很小意地劝解：“何况，赵大人是二小姐的父亲，便是他们有不应该之处，我们做儿女的也不可非议。”
声音随风消逝，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指责父母不为她考虑半分，顿时抿住嘴唇。
“我知道的。”赵清书柔柔地笑着，眼神遥遥看向山下：“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我想告诉你的内容。我父亲不是个清廉的好官，待我也是只有疏远没有亲热，我一直认为他不是个好父亲。比起我认识的其他人，他对我做得远远不够……我一度这样认为着。直到那日落崖后醒来，我才知道父亲的真正心思。”
想起自己误会父亲多年，她的眼睛有些发酸，声音也变得哽咽，好在雨声啪嗒，将她的情绪掩藏：“我终于知道，诚然父亲冷漠无情，极少表露出对我的关爱，但是他的心，始终是向着我。知道我犯下大错、生死难料，他狠心鞭打我，其实是想救我性命；圣上要召见我，难料未来，他仔细叮嘱我万事小心；我把自己掩藏在心的决意说出来，本以为他会反对，但他告诉我，只管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用考虑他们……所以，叶七小姐有将自己的真正心意，准确无误地传达出去吗？究竟是他们不为你考虑，还是你未曾明白自己的心情？”
“将自己的真正心意，准确无误地传达出去？”叶露白重复一遍，眼底掠过几分迷茫：“要怎样才可以做到？”
赵清书微微弯起眉眼：“现在可以告诉我，其他苦衷是什么了吧？”
“我决定嫁给表哥。”叶露白垂下脑袋，雨水从她湿哒哒的发丝上滴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小小的水花：“在我把德妃娘娘的决定告诉白三公子时，表哥就站在旁边。得知白三公子的心意后，我失落离开，然后表哥追过来，很是郑重地问我是否愿意入宫。”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羞怯，脸颊微红。
隐约记得叶露白的表哥……叫古意晔？难道是那个被圣上选中，在第三次讨伐南边的马贼与海盗中领精兵三万，用一年时间使南边恢复安定，自己却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年轻将军？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赵清书瞪大眼睛，惊问道：“叶七小姐，你所说的表哥莫不是指偏将军古意晔？”
“嗯。”叶露白轻轻点头，脸上的羞赧不减反增：“在我回答不愿后，表哥说满脸凝重地看着我，说他想娶我为妻，我愿意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