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xxx三年五月五日夜
虽然爷爷病得越来越重,但我还是三天联系一次。
现在能说的话愈发少了,打电话时他哼哼两声就算是回答。奶奶有时会接过电话为我形容爷爷现在的衰败,她借此要我别计较爷爷的敷衍,我笑着和她拉家常,心里却觉得她多此一举。
我打电话并不是关心,只是不想落人口实。
但爷爷每一次问:“星娥呢?星娥回家了吗?”时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有力,他大概很想姐姐。姐姐当然也值得他们思念,姐姐真切的关心每一个长辈,这个品质在她出国以后变得更加明显,我只能理解为距离产生美。
我见爷爷可怜,于是每一次都会给姐姐转述爷爷对她的思念。
姐姐却有点尴尬,每一次她都会说:“其实爷爷也很爱你。”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不禁笑说:“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
晚上的时候姐姐打来视频,忽然说:“爷爷问我星蕊呢?”
我从画板上擡起脑袋,挑着眉有点疑惑。
啧,果然是人之将死啊。
我正这样理解呢,姐姐又噗嗤笑出声,我瞪她,她说:“你觉得可能吗?”
我也跟着笑,她说实话的样子自然舒展多了。
xxx三年五月十八日
跟着副院的,应该叫什么啊,学生?又不完全是学生......team,team吧。
跟着官方出去就是好,假也不用请。副院带我们去玩扎染,说是研学,但于我而言就像游戏一样。师兄师姐们跑来跑去不知道忙些什么,我们只有吃饭的时候才遇到......仔细一想一天要吃三四顿饭,也许我干的真的比我自己以为的要多?
团队里有个老大哥,他总夸我,说我做的东西有意思。我倒是很开心,但当所有目光放到我的“作品”上时,我又觉得没劲......我可能是对自己没信心,但没有人相信,他们说我满嘴跑火车一副天命在我的样子都能说是自负了。
唉,我也不懂。
我不喜欢他们看着我。
他们一旦围着我的作品看,我就不觉得它是作品了,我努力把自己和它分开,我管它叫“工作成果”。就像每节课的结课作业一样,有些同学可以很自然的展示自己的作品,介绍它像介绍自己的领地。可我总是糊弄,伶牙俐齿在注视下消失了......
我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说。明玥告诉我:你就是你,你说它是什么就是什么啊。
我觉得她说得对,她就在那笑,说:“你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怎么总钻这种牛角尖!”
嗐,我也不知道呀。
我就是,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言灵的力量呢?因为我总说自己不知道,于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明明我花了大把的心思在了解自己身上,结果研究了这么些年什么结果也没得出来......有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喜不喜欢这顿饭。
太多的答案停在了“还好”。
我只能又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人本来就是复杂的,你不了解自己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你们一直在相处当中嘛。
这样说完我又能好一点。
强烈的事物、情感到底是什么呢?我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还喜欢谢景阳这件事,但不是像高考那会儿忘了他一样,是更奇怪的感觉,大概“七年之痒”?
不对,完全不对。
空闲的时候我也没有联系他们,我只是坐着,看云的流动,看树叶成长,速度很快,不过一周左右,银杏的小叶子就长大了......
这一切都那样有趣。
可当被我忘记的人们联系我,怪我最近没有消息时我又会感到迷茫。因为我没有他们那样强烈的思念......哪怕只是说说而已。
除却迷茫,我似乎什么感觉也没有。
以前乔峤生气,她会说我“我不主动找你你也就不主动找我是吗!”
我倒是有刻意疏远过她,但很快又会忘记这些,我只是说话,好像并不在乎听话的人是谁一样。但我又发现,我要是真的不在乎听话的人是谁,那我压根儿就不会疏远乔峤,不会自主选择朋友啊。
王露对大家都太好了,好的让我郁闷。谁有个三长两短都要拉她去做见证,我觉得很奇怪,她又不是什么委员,为什么要管这些事。
王露就说:“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哈哈哈,分明了。
我自己也会帮人,楼下遇到提重物的同学我会帮她提上去,虽然没有获得她的感谢让我偷偷骂了她好几个月。
但我只做顺手的事情,王露会被一支穿云箭叫到千里之外去。
我不理解,可雨恩说我不需要理解。
但我如果不理解别人,又怎么搜集样本来理解自己的行为模式呢?
唉,麻烦。
xxx三年六月五日夜
记得哪一册盗笔中提到——墓室里站在灯源处才危险,因为你不知道有什么妖魔鬼怪在黑暗里窥伺你。
从那之后我努力让自己做好忽然失去光源的准备,瑟瑟发抖了也不要叫出来,一定要先观察。
虽然生活教给我的是:没灯了弹一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