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照顾
◇第56章照顾
老刘脸上已经没了刚刚那种凶神恶煞的表情,微微佝偻着腰,难为情地动了动唇,小声说:“真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一时冲动了。”
魏砚山这一趟是陪着沈序过来的,面对站在病床边一排齐刷刷的村干部没有开口的意思,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全把目光放在了沈序身上。
沈医生看上去亲切又温和,还是从榆村走出去的,想必也不会让场面太难看。
然而沈序一向有礼貌,此时眉头微蹙,显出几分不耐烦来,魏砚山受伤,让他现在没有任何心思和这些人客气,声音也比平时少了温度:“我们会报警,配合警方验伤,后续全部按正常法律程序走,不接受调解。”
村干部显然是没料到沈序这么难沟通--魏砚山住院的花销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但万八千的费用对老刘来说赶上近半年的收入了,本想着态度端正点两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毕竟在村子里这样的举动实在太常见了,谁知沈序竟然要走法律程序!
这四个字对村子里来说实在太稀奇了。
沈序的耐心基本告罄:“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要休息了。”
这实在是他难得一见的样子,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魏砚山看着他跟个竖着刺的小动物一样,忍不住勾了勾唇。
“好好好,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村干部见这事暂时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配合道:“沈医生放心,我们村上一定高度重视这件事,后面具体的咱们再协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呼呼啦啦地走了,简陋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人,沈序走过去关上门,转身过来时眼睛已经不受控制地红了。
魏砚山皱了皱眉,叫他:“沈序,过来。”
沈序不作声地走过去,紧接着被魏砚山一把抓住手腕带进怀中,他吓了一跳,又怕碰到魏砚山的伤,小幅度地挣扎道:“你小心点!”
魏砚山没说话,打量着沈序:“刚刚受伤了没有?”
沈序摇摇头,垂着眼睛盯着魏砚山的手臂,有魏砚山这样毫不犹豫地护着他的人,谁能让他受伤呢?
要不是当时魏砚山替他挡那一下,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本来应该是他。
他的表情又可怜又乖,跟刚才判若两人,魏砚山凑近吻了吻沈序的耳朵:“我没事,别担心。”
“饿不饿,我去帮你买点东西吃。”沈序靠在魏砚山的怀中问道:“你晚上还没吃东西。”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魏砚山毫无胃口,但沈序跟着担惊受怕,魏砚山舍不得他饿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点过了,现在哪儿有吃的卖。”
“医院食堂24小时都开着,随时可以去点餐,你想吃什么,我去帮你买了带上来。”
魏砚山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清楚?”
魏砚山调查过沈序,刚刚看到医生白大褂上“中心医院”几个字时魏砚山就猜到这就是沈序当年从悬崖上摔下去以后治疗的地方。
当初的误会已经说开了,现在没什么需要避讳的,沈序迟疑了一下,开口说:“当时我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他那时候身边连个照顾的家人也没有,是医院看他一个孩子实在可怜无偿安排了一个护工过来照顾,等后来他能起床了,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就自己小心翼翼地从病房挪到食堂。
很多话沈序没有可以提起,魏砚山便装作不知道,伤痛就在那里,提了只会让他更加愧疚。
让沈序一个人去买饭魏砚山肯定做不到,坚持和沈序一起下了楼,下过雨的夜晚空气格外清新,两人手牵着手从住院部慢慢往食堂的方向走。
麻药药效慢慢过了,手臂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魏砚山不太在意,但是这么多年到底也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握着沈序的手不太明显地抖了一下。
沈序立刻察觉到了,扭头看他:“伤口疼吗?”
“没事。”魏砚山又想起刚刚沈序的模样:“我原本以为你会说算了,毕竟虽然行为过激,但他们出发点并不算坏。”
沈序很轻地叹了口气:“老刘身体不太好,没法出去打工,只能留在村子里干点农活,今天跟他一起过来的基本上都是这种情况的村民,村子里年轻人不多,除了老年人就是孩子,这几个人基本上充当着村子里保护者的身份,这也是村里几十年不成文的规矩了。”
医院里这个时候没什么人,地面上的水坑在路灯下反射着银色的光,四周安静得连风声都听不到,像是身处世外桃源一般,除了彼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
沈序轻车熟路地拉着魏砚山拐过一处转弯,直白道:“我是在榆村长大的,老刘他们的行为在村子里情有可原,至少对于我来说可以理解,如果今天受伤的人是我,或许我不会介意,可受伤的人是你,我无法忍受。”
沈序绕开一个水坑,影子在地面上与魏砚山的影子分成两处,紧接着又快速靠拢,单看影子像一个活泼的小动物似的,但魏砚山知道沈序仍然和当年一样强大,无论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沈序依旧和从前一样,全心全意地尽全力保护着魏砚山。
食堂果然还开着,坐了不少家属,有的趴在桌上睡觉,有的低声聊天,两人找了个靠墙的桌子,沈序拿过菜单:“想吃什么?”
“沈医生请客?”魏砚山笑着问。
到底是受伤失了不少血,又刚刚缝合,魏砚山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很苍白,沈序坐在他的对面,心疼得不行,移开目光不忍再看:“几十块钱的东西叫什么请客。”
“也是,我们之间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魏砚山笑笑:“我吃什么都可以,买点你喜欢的。”
沈序起身去点餐窗口,大半夜都没什么食欲,他没点太多,叫了一碗清汤面,一碗粥,还端了一碗红糖酒酿荷包蛋。
魏砚山没吃过这东西,眼看着沈序用勺子舀了一块荷包蛋,连汤带水地送到自己嘴边,下意识往后一躲。
沈序胳膊伸着,示意他:“这个补血的,吃一点。”
魏砚山哭笑不得,低头吃了蛋,伸手去接沈序手里的勺子:“你也抓紧吃,我自己来。”
沈序没给他,皱眉道:“你身上有伤。”
被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的感觉不错,但沈序这几天一直忙,晚餐也没吃,魏砚山握着沈序的手腕:“受伤的是左臂,我右手可以用。”
“那也不行。”沈序被他抓着,隔着桌子不赞同地皱着眉:“我想喂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魏砚山也没什么坚持的,就着沈序的勺子吃了一个荷包蛋,沈序这才把已经干成一坨的面简单拌了拌吃了几口。
他们过来的着急,手机都还在家里,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又是过来参加义诊的医生,想必早就闹到赵康那里去了。
回病房以后沈序用护士站的座机给赵康打了个电话,大半夜了赵康心急如焚一直没睡觉,接到电话才松了一口气。
做义诊几十年,对于这样彪悍的民风也算见怪不怪,可以前见识的最多的就是不理解,不接受,不能正视自己的情况,从而引起过一些过激的行为,可这样直接动手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沈序第二天是不可能继续跟义诊了,在电话里简单和赵康汇报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儿科病房与其他病房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即便已经到了睡觉时间仍然一片吵闹声,一个孩子哭就能连带着一群哭声,整个病区都显得很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