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北斗祭（五）【VIP】
第59章北斗祭（五）【vip】
一周后,东京，浮世绘町某户人家。
雪白的御灵灯静静悬在屋檐下，衬着阴沉沉的天空,像被天光撒了一层薄薄的灰。
客人穿过一水的黑来到主人家面前,微微弯腰,“请节哀。”
穿着殡服的妇人喉头中发出一声哽咽，擡起手帕捂住了眼睛,旁边的丈夫扶了一把妻子,冲他点点头,神情沉默得像刚经历过暴雨冲刷的礁石。
空间被“失去”和“悲伤”挤满了,空气逼仄得让人无处容身。
客人上完香走出灵堂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场葬礼的主人公在灵堂正中的照片里歉意地望向他,眼尾处的一枚小痣像点上去的墨水。他还很年轻,才二十多岁，半个月前才和妻子结婚,新的人生阶段才刚开了个头就戛然而止。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葬礼那位新婚妻子似乎并没有出席。
客人缓缓吐出一口气,跨过了门槛。天气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黑压压的乌云压在不远处的楼房上头，像个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盖子。
院子里还有几个上完香还没走的宾客，似乎是这户人家的亲戚,几句谈话声从屋檐下方飘过来。
“……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才二十四岁吧？”
“看到新闻的时候我就心底乱跳,没想到受害者里居然会有认识的人……”
几天前一个邪/教团伙在浮世绘町举行非法集会,在大街上发起了恐怖/袭击，造成了不小的混乱和人员伤亡,这场葬礼的主人就是在天晚上的骚乱中受到波及，意外去世的。
“据说要搞什么仪式，太可怕了……”
“这家的媳妇没有来吗？”
“没有，听说是精神出了问题，一直不愿意相信丈夫已经死了……”
“他们之前感情很好吧，唉，真可怜啊……”
一滴透明的水滴从天而降，墙角的南天竹叶片被打得往下弯了一下，才将那滴雨水送入泥土里。远处传来轰隆的雷鸣，这场将落未落地在天边悬了半天的大雨终于下下来了。
连绵的雨水持续了两天，直到七月二十二日的时候，太阳似乎终于一觉睡醒想起自己的职责，驱散了乌云起来上班了。
距离浮世绘町的混乱已经过去一周，新闻界对当晚那起混乱的报导是邪/教分子在城区里搞破坏，被波及到的伤亡者不下数十名。网络上热热闹闹议论过一阵，还引发了一波对邪/教过于猖獗的讨论，热搜词条在头版挂了两天才沉下去，被白领虐猫的新热点所取代。
现代社会信息流动速度过快，像一条湍急的大河，再重的石头扔进去也顶多溅起两簇水花就没了声响。所有人都忙着忙忙碌碌奔流不息，时间只往前翻了一页就已经跳到下一个章节，一周前发生的事好像也成了前尘，人们的目光扫过了就不再关注，像喜新厌旧的游鱼，热情地奔向即将到来的北斗大祭。
北斗大祭是东京最有名的祭典之一，主办者是位于浮世绘町的日轮神社，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祭典会持续一周的时间，从第一天的太阳落下开始举办神幸祭游行，为了参加这场祭典，每年都有许多游客蜂拥而至，甚至不乏许多千里迢迢跑来凑热闹的外国友人。
夏目抱着猫咪老师在浮世绘町的车站下车的时候，跟两个背着背包的金发碧眼外国人擦肩而过，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夏目，这里。”
前方的人群里伸起一只手用力晃了晃，代替被淹没在人群中的人努力吸引他的目光，夏目贵志连忙收回注意走过去。
“仓桥。”
车站出口挤得像沙丁鱼罐头，夏目和仓桥涉“游”出站口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了一脑门的汗——被挤外加热出来的，七月底已经转入盛夏，今天天气预报东京气温已经攀上二十九度，正在朝着三十这个数字高歌迈进。
仓桥涉抹着额头低声喃喃，“太恐怖了，明明北斗大祭每年都举办，怎么还这么多人来……”
“毕竟世界人口那么多呢……”
夏目干笑着揉着差点被挤扁的猫咪老师，三花猫咋咋呼呼地抱怨着要求馒头补偿，引得不少路人惊奇回头看，夏目为了安抚它e只好连声答应。他其实不是专门来参加北斗大祭的，只不过正好赶上了，好奇之下答应了仓桥约在浮世绘町，准备顺便看看。
出了站口之后，人流量终于不再多得让人京都人，但平日里也没少来东京，看，熟门熟路地给夏目引路。
“你不是刚回去没几天吗，怎么忽然又说要来……等等，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少年阴阳师说到一半忽然紧张，夏目安抚地摸着猫咪老师的毛一边摇了摇头。
“这倒没有，虽然中级他们……就是附近森林里的妖怪，的确说来过几个陌生人，但没多久就离开了，似乎也没做什么。是我自己想提前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办什么手续，我打算转学过来了。”
这时候人，他一不小心被挤了个踉跄，对方连忙道歉，他不在意地说了句“没事”，又执着地把脑袋扭回来，“你之前不是么快做出决定了？”
夏目：“不算快吧，不是都过去一个星期了？”
有拖延症的少年阴阳师一梗，他看看自家行动果决的小伙伴，干笑两声掠过这个问题，“我只是有点奇怪，你之前不是说过你现在的监护人都是普通人，并不清楚这边的事，如果你忽然一个人跑来东京上学他们可能会担心吗？”
“……老实说这一点我也有点奇怪。”
“啊？”
夏目叹了口气，“我之前回家的时候跟他们提起了这件事，说在东京这边遇到了一个宗教学校的老师，觉得我很有天赋，问我愿不愿意到他们学校念书。”
宗教学校也是正规院校，并且由于其所研究的学术的神神叨叨性，在大街上拉住一个无辜路人表示“孩子，你与我校有缘”，这种神经病一样的行为，放在他们身上好像也并没有太出格。
当然，更多的是骗子。
夏目甚至本意也是想把话题绕到遇到了骗子上，以防如果有人找上门，他可以有理由忽悠，不是，给只是普通人的藤原夫妇解释。
“没想到我说了之后，塔子婶婶和滋叔叔他们好像反而很高兴的样子。我问了塔子婶婶，她跟我说……”夏目表情变得有点迷茫，“现在的就业形势越来越紧张，神道系的学生毕业之后至少比其他专业更好找工作，她之前还担心过我的就业问题，如果真的去宗教学校念书的话，至少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了。”
说真的，现在日本的就业形势真的已经紧张到如l地步了吗？神久夜室长那个胡闹的进阴阳厅的理由也就算了，居然连塔子婶婶也在担心这个？
该不会阴阳厅有部分人当阴阳师的原因真的是公务员工作比较稳定吧？
仓桥涉：“……不，我们当阴阳师真的不是被就业问题所迫，至少我不是吧。”
他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某位前辈，土御门元春当初其实阴阳塾还没念完，之所以忽然跳级进阴阳厅的原因好像就是——
【“我没钱了啊~仓桥学弟你们这些有家里养着的幸运儿怎么能体会到我们这些被断掉了生活费的倒霉蛋的困苦呢，阴阳厅工资高，给交保险给交年金，哇，还有猫，就它e了喵！”】
他默默停下了对这位学长的回忆，以免自己的思想继续受到其毒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