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白骨观（完）【VIP】
第54章白骨观（完）【vip】
昨天发生的一系列混乱事件里,阴阳厅的反应已经算非常及时。敌方埋下的坑一个没跳，最终也在特搜室室长的英明领导下棋高一着，戳破了敌人的阴谋诡计,如果放到电视电影里,怎么都是个大获全胜的完美结局。
但今天早晨交到神久夜手上的报告里,有一栏白纸黑字记载着昨日那起事件中的人员伤亡。
所有和咒术相关的东西都是最危险的，就连阴阳侧不起眼的虫,放到普通人的世界里都能带来一场大型灾祸,更不用说昨日如此剧烈的混乱。而从昨晚那场祭祀被阻止到现在,有一件事阴阳厅的其他人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五条悟已经在一切开始前亲手将主祭杀死了，为什么那场泰山府君祭还是开启了？
那位被五条悟杀死的主祭同样也是一只貍猫，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那只貍猫就是玉章,毕竟也只有隐神刑部貍的血脉才能承受那股突然灌注到身体里的强大力量,但在当天晚上的松姬神社，本应该被杀死的玉章却再次出现了。
除非那只貍猫强到能够瞒过五条悟的眼睛,甚至在他的攻击下毫发无损地逃走——老实说这种事他老子隐神刑部貍都做不到，众人完全不明白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系列事件里,那位因为灵魂和主祭貍猫绑在一起而被牵连死亡的沙弥就好像一枚被卷进去的草芥,妖怪和咒术师主导的风暴中，一个平凡的人类实在太过渺小，一不小心就被人忽视了。
但也不是直的所有人都忘了他。
隐神刑部貍：“那位沙弥,那孩子是叫宽仁吧？他的确是我的儿子，他和玉章是双胞胎。神代宫阁下看起来是已经知道了？”
神久夜：“猜的。”
那个在野间寺出现的貍猫其实是沙弥宽仁的妖身,他是个半妖,他和玉章都是这场祭祀的主祭。正常情况下主祭的确只能有一个，但双胞胎不算在内,因为阴阳侧的双胞胎原本就是“一个人”。
“那是大约在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我在高知县偶遇了一名人类女子，就是宽仁和玉章的母亲。”
大貍猫垂着厚厚的眼皮露出了回忆的表情，“我用游商的身份往返于伊予和人类世界，和她在一起了一年多的时间，她怀上了我的孩子。她知道我的身份，我原本打算等她生产完就带着她和孩子回伊予，和我一起生活，没有想到在生产途中，她因为难产去世了，只给我留下了一对双胞胎……我当时犹豫了很久。”
神久夜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没问他在犹豫什么。
在普通人的世界，双胞胎只要健健康康地出生了，就是一件喜事，甚至在某些地区，双生子代表着一种福气，说明这户人家多子多福。但在阴阳侧，双生子说是上天的诅咒也不为过。
阴阳侧没有双胞胎这个概念，同一胎出生的孩子，特别是同卵双胞胎，会直接被判定成一个人，双方共享同样的基因、相貌，以及原本只会给一个人的咒力。
咒术界有一个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禅院家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两个人从出生开始，彼此之间的联系就永远斩不断，如果她们想要变强只能双方一起努力。但是其中那位姐姐却是天与咒缚，她此生都不可能拥有咒力，所以基本断绝了妹妹变强的可能。而同样的，因为妹妹的存在，她的天与咒缚也不完整，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到达巅峰。一同在这个世界上降生的姐妹，结果却成了对方最大的阻碍。
这种情况在妖怪中也存在，双胞胎的路惯来会比其他人艰难许多，甚至很有可能出现资质高的一方被资质低的一方拖累，最后双双泯然众人。所以在遇到这种特例的时候，有一些野性未驯的大妖会干脆遵循自然界中动物的做法——把双胞胎中弱小的那个杀掉，让另一个“完整”。
“然而他们毕竟是我喜爱的女子所生，体内流着我的血脉。抱着那两个初生的孩子，老夫最终还是没能下手。”
隐神刑部貍低缓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会客室里，“那对双生子中，玉章和宽仁的资质天差地别，一个一出生就表现出了强大的妖力，而另一个妖力弱到几乎没有，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这样的孩子在妖怪这边是活不下去的，所以我最终决定将他留在人类世界，交给了孩子母亲的亲友抚养，只带着玉章回了伊予。”
“因为他的出生，我原本没对玉章抱多少期待，只要他能够健康地长大老夫就满足了。可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少数妖血和人类血脉完美融合的特例。他的资质太好了，渐渐地表现得比老夫一些纯血的孩子还要出色，并且逐渐开始以我的继承人自居，出于某些私心，老夫并没有驳斥他的想法。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一年前，他的实力增长突然停滞了。”
“那时候老夫就猜到，他大概是遇到了瓶颈，开始件事我早有预料，一直劝他不要着急，没想到却被他误。他做这一切大概是为了向我证明，他依子……”
大貍猫轻声喃喃，“可是即便什么都不做，你也依
低沉的声音落在光洁的会客厅地板上，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和悔意。
神久夜微微垂眸，礼貌地保持起事件的元凶之一，如果没有他野心勃勃地被人蛊惑，也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乱子。就欺骗的受害者，但前期捣乱，也给奴良组和阴阳厅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斯人已逝，神久惯，隐神刑部貍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至于宽仁，他的消息，但都是从别人那里听闻。他被佛寺收养之后，我就好的，我作为他的父亲毕竟是一只妖怪，还是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为好，当时我是这么想的，早知道我代宫阁下，他的那个师父，
最后半句话的语气看似平静，空气里的气温却好像蓦地低了一个度。这只一进门就态度好到让人惊讶的大貍猫，终于表现出了一丝大妖怪应有的狰狞。
神久夜并未意外地回答，“死了。”
外头适时递上来一份工件，土御门元春自觉地出门接过，又低眉顺眼转手递过来。
监察部这次通了大篓子，补救动作奇快，大约也是连轴转了通宵，在特搜室室长回家休息的时候连夜给洗一神主抄了家，然后在他家中找到了一本日记本——这个阴谋复活山本大魔王颠覆东京的大反派居然十分接地气地还有记日记的习惯。
日记里提了不少沙弥宽仁的事情。他不知道是怎么和宽仁结识的，但年轻的小沙弥似乎将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长辈。
一年前，宽仁沙弥那里其实比玉章更早出现了异状。双胞胎之间不可避免地会互相影响，虽然完全没有修炼过，但玉章在四国的成长还是带动了宽仁妖力的增长，他出生以来就近乎没有的妖力，居然在他即将成年时觉醒了。
野间寺周围忽然出现了妖怪作祟，但小沙弥并不知道那是夜晚变成貍猫跑出去的他自己，还以为寺庙被什么妖怪盯上了，十分害怕。那时候野间寺的住持快到需要续命的时候，眼看着时日无多，他不想他师父担忧，于是瞒着他私底下找到了神主。
神主就是那个时候发现他其实是半妖，进而进一步查到了他那个在四国当八十八鬼夜行的少主的兄弟，最终萌生了这个差点将整个阴阳厅骗过去的计划。
昨天白天，众人在野间寺遇到的第一只大貍猫就是宽仁。神主用某种方法将宽仁的妖怪血脉分割出来封印了，所以五条悟才看不到貍猫和沙弥灵魂的连接点，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而这个封印才是导致玉章实力停滞的元凶。
而沙弥宽永最终自杀，很难说直的是因为想要替他的师父报仇，还是他在最后一刻醒悟了那只穷凶极恶的大妖怪就是他本人，于是最终自己选择了了断自己的生命。
神久夜挑出其中的重点给隐神刑部貍简单讲了讲，顺便提到了住持的结局。
“野间寺一直流传着一个渡命的仪式，那间寺庙的住持是个想要仿照元兴寺的传说晋升大妖怪的老怪物。按照他的遗嘱，宽仁其实举行了那个仪式，但是仪式失败了。因为那个仪式限定的祭品只能是人类，但宽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半妖，最终那位住持劣化成了类似‘大首’的咒灵，追着我的一个学生跑出来的时候被我遇上，顺手杀了。”
这件事洗一神主也是知道的，甚至提早一步预见了住持会有的结局，但他并没有阻止，而是选择了冷眼旁观。日记中还有一句批注——“宽仁是个好孩子，他想尽孝心就让他去尽吧。”
就好像这位亲手把那个信任自己的“好孩子”推上祭品的位置的神主还存有一丝可笑的善念似的。
“……是吗，我知道了。”隐神刑部貍再次深深埋下头颅，“谢谢您。”
也不知道是冥冥之中感觉到了现如今法则的偏向，还是这么多年的隐居日子修身养性了，隐神刑部貍这一趟阴阳厅之旅表现得非常讲道理。作为整个四国妖怪势力的主事者，官方也并不想跟他交恶，于是投桃报李地也爽快将他两个儿子的遗体归还给了他。
送隐神刑部貍和奴良滑瓢离开的时候，土御门元春还有点不可思议，“隐神刑部阁下如今脾气这么好吗？他年轻的时候不是还试图侵占人类的地盘，朝松山城发起过袭击？”
两只大妖怪走的是山林那条道，神久夜目送着二人的离开的背影，“你也说是年轻的时候了，年纪大了性格当然会变。你要是活个三百多年，说不定脾气会变得比他还要好。”
土御门默默嘀咕，“我又不是王八，活那么久干什么……而且我意外的不是这个。”
“嗯？”
“我是在意外他对两个儿子的看法。”少年阴阳师絮絮叨叨地跟上她，“禅院家当年生出一对双胞胎的时候，可是差点就把其中一个杀掉了，要不是顾忌到其他家族还有祓魔司在一旁盯着……嘶，这么一想禅院还直不是东西啊，连貍猫都不如。”
禅院……
神久夜脚步一顿，“这个家族的事情，以后不要提了。”
“啊？哦……”土御门元春反应过来，立即乖巧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室长你这次居然也这么好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