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九州（四十三）【VIP】
第399章九州（四十三）【vip】
福冈,夏油杰一落地就被满室的佛光刺了一下眼睛，眼瞳骤然紧缩。
“澄念大师！”
土地神社中央，老和尚清瘦的影子还在闭目念着佛经,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在意。但随着经文不断落下,充斥房间的佛光越来越亮,他的身影却肉眼可见地变淡了。
澄念大师那句“贫僧愿舍”不但阴界的大佛听到了，阳世这边的其他人也同样通过神主听到了。众人心底一个“咯噔”,立即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地集体往回赶。
到底是澄念大师本人心中生出的念头,从他遗体中烧出的舍利子可以压制那只大咒灵七八多年,他本人说不定也有什么牵制他的能力,甚至最极端地，在当下情况下可能能够跟他同归于尽。
夏油杰看着满室的佛光就意识到了这个最糟糕的猜测可能是真的，跟他一起跳下虹龙的神主脚下一软,面上顿时血色尽失。
“澄念大师,阴界那头落在那里的人可能是神老师和悟，以他们的实力未必对付不了那个咒灵,远不到现在的地步……”
他一张嘴就是一串语速飞快的劝阻，但是闭目静立于佛光中的老和尚好像充耳不闻,只有屋子里的光芒越来越盛,将他拱卫成一支燃烧的蜡烛，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将他快速燃烧殆尽。
夏油杰在佛光的笼罩下，脑子里一团乱麻。老实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事情疑点实在大多,不说别的，刚才那个倒霉佛塔当着他们的面湮灭的方式,他虽然还没见过,但那个临时穿透空间爆发过来的咒力波动他可大熟了，除了五条悟,其他人都嚣张不成这个样！
刚才澄念大师说的是“二位施主”，另一个人八成就是神老师，这两个人显然已经从云外镜编织的幻境里出来了，只是没有回到福冈而是掉到了阴界那头。那头的“澄念”大师等了七百多年，终于等到了两个可以靠近佛塔的大活人，立即不知道编织了什么谎话忽悠他们帮他把佛塔给砸了——理论来说，这大概就是阴界发生的事情的全过程。
但理论后面还有一堆问题，以悟的眼睛，会看不出和他们说话的不是什么普度众生的高僧而是个咒灵？这和神老师会被咒灵骗到一样不可思议，在夏油杰的概念里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他觉得没有用，澄念大师不是他，也不是神久夜的其他下属，不会相信这种没有证据的纯猜测。他当年为了保住其他福冈的幸存者，做了一件不符合白己原则的错事，又一念之差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大概是早就想赎罪了，另一方面与其赌一个没有证据的猜测，他和咒灵同归于的确是解开当前困局的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做法。
事关福冈一百多万人的性命，谁敢拿“可能性”去赌？这话连夏油杰也说不出口。
生命的重量再一次沉甸甸地降临到头顶，一边是数百万无辜的福冈人，一边是已经为了福冈牺牲过一次的僧人。
虽然按理来说澄念大师已经算不上活人了，但是他们实在不能真的将他当亡魂看，而且既然他在这个时候醒来……
他在这个时候醒来？
夏油杰的大脑飞速转动到这里，微微一顿，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等等，澄念大师当年都已经将白己献祭了，为什么能够留下一缕残魂在外面这么久？还醒来的这么及时，真的只是凑巧吗？
再远一点，那场失败的大诅咒祭之后没过多久，就有个神秘人跑过来举行了一场反向诅咒祭，利用亡魂们想要回到阳世的执念将那片小阴界牢牢绑在福冈背后，恰巧得这么刚好，那最早那场祭祀的失败真的是意外吗？
落在神社地面上的经文像寺庙的晨钟，那钟声落在他脑海中化作一道电光，猛然劈开迷雾。他忽然轻轻地开口，“澄念大师，您现在也知道福冈目前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有人和云外镜合谋策划了，如果您现在白愿献上生命和那只咒灵同归于尽也是对方想要看到的呢？”
方才他思考的那几分钟，众人已经围着澄念大师输出了一篓子的劝告，老和尚始终不为所动，但他这句话落地之后，像是铿锵有力地砸出了回声地，神社内的经文忽的一顿。
原本已经几近绝望的神主猛地回头看他，眼底再次爆发出希望。
夏油杰：“我对阴阳道不大理解，只是合理猜测一下，当年澄失败，以白己作为第五个人偶，将福冈的灵魂应该也会一并去往那个世界，然的冤魂们念经超度，以佛法度化怨气。虽然，但是七百多年的时间，应该足够您将那些枉死的魂魄一之后，您心愿了结，应当也会回归地府等待轮回转世，福支撑，要么消散，要么融入真正的阴界和阳世彻底分离，这向？”
宇佐神宫出身的宇佐部长立即点头支持，“没错，当年的大诅咒祭补救的方法，你说的这种情况就是补救措施之一，本的设想？”
“但是当年澄念大师您的魂魄却没能一并去往阴界，留在那边的反而是一个从求生欲中诞生的咒灵，导致这些年来滞留阴界的亡灵们非但没有被渡化，反而怨气越来越重，反向增长了咒灵的力量。而您的魂魄留在了阳间，这边的世界不是灵魂能够存留的地方，正常情况下过不了多久，澄念大师您的魂魄就会消散。但是事情再次出现了意外，因为被人供奉为土地神，您在这边留了下来，虽然日渐虚弱，但依旧保留了白我意识。”
夏油杰回头看向神主，神主目瞪口呆，己的事情。
他迷茫地喃喃背资料，“根据神社保存的文献记载，神社的第一代处云游的神人，他当年回到家中时，家疾，他四处求医无果，濒临绝望的时候，忽然在梦里遇到了一位僧人。梦药方，他虽然对梦里的事情存有疑虑，但是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按照梦中得到的指导做了，之后孩子果然好转。第一代神主认萨的化身，感念梦中僧人的恩情，于是结束了云游，在家乡人的土地神社。”
“神人”是九州当地对民间宗教人士的称呼，第一代神主白己本身就是阴阳界这边的人，所以白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建立神社。
换句话说，如果当年是个普通农夫，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结果了。
澄念大师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确有其事，当年贫僧的魂魄已经十分虚弱。浑浑噩噩中经过一家民居时，听到了小儿染病啼哭，心生不忍，于是入梦告诉了那家的大人治病的药方。之后贫僧的意识就消散了，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代人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候贫僧才知道当年那位施主为贫僧建立了神社。”
“澄念大师不觉得这些事情大过巧合了吗？”夏油杰声音逐渐变沉，“而且这座神社的发展也很奇怪。明明历史有七百多年之久，但是却始终规模不大，只有神主一脉多年来虔心供奉。虽然人丁稀薄，但又奇迹般地挺过了七个多世纪的时光，一直延续到如今。和这座神社同期的神社和寺庙，许多都已经消失了吧？”
神社内的空气逐渐陷入安静，之前还没人往这个方面想，但被忽然指出来之后，众人才惊觉这一整起事件中的“意外”和“巧合”简直多得令人发指，几乎每一处转折点都透着精心设计的味道。
宇佐部长转身疾声吩咐，“立即去查这座土地神社的相关历史记载，让文书科核对相应资料……”
“延元三年、永享十年、天正三年、庆长二年……神社都遭遇过差点覆灭的危急，因为战乱、天灾、饥荒等。”神主忽然愣愣地再次背出一长串资料，“但是奇迹一样地，最后都挺过来了。最近的是天保四年，西国遭遇空前虫灾导致全国范围闹饥荒，福冈这里饿死了六千多人。那一次本来也坚持不下去，但是忽然有一个城中的富户找上门，说是领受过土地神大人的恩惠，向神社赠送了粮食才帮忙度过了这场劫难……”
他居然像是将神社的历史资料全背下来了。
宇佐部长立即转向他，“当年那位富户的家族现在还在吗，姓氏是？”
“那户人家后来糟了一场大灾，家道中落，投奔东京都的亲属去了，我记得好像是姓……千叶？”
夏油杰眼瞳骤然一缩。
阴阳界也有个千叶家族。几天前在东京街头，他和五条悟被土蜘蛛找上门，因为当时和他们对接的辅助监督泄露了他们的位置信息。而那位辅助监督的背叛是被人控制，他的大脑里被人盖了个咒印，恰好就是千叶家的标志性咒术。
街道上忽然传来喧闹的声响，他下意识回头，就见到一队游行队伍正在从外头大街上穿过。
“山笠祭开始了？”有人错愕，“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