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庆祝
第五十一章庆祝
散步回来,到了晚上,段澜还是睡不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烙大饼”,烙了一会儿,一看表,发现已经是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心觉再这样下去,早上不得不顶着两个黑眼圈考试,因而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要去找他的褪黑素。
他翻箱倒柜了一会儿,却不见那小药瓶的踪影,正偷偷摸摸地“犯案”,忽发现身后杵着一个人影。
李见珩笑眯眯地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你是不是找这个?”
不知他什么时候把药瓶拿过去了,小药瓶委屈吧啦地躺在他的掌心。
段澜叹口气,讨饶一般赔笑说:“就一粒。”
“不行。”李见珩不吃他这一套,说完干脆把自己的被子搬了过来,在段澜床边打地铺,眼瞧着是要睡下:“我陪你睡。”
“你可放过我,”段澜踹他,“药给我。”
“不给。”李见珩拨浪鼓似的摇头:“不给不给不给,就不给。”每逢这时,他就故意装傻,逗小猫一样逗段澜。
段澜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可这样,他更睡不着了。
灯虽然关了,屋里昏暗,可是窗帘透光,一点城市灯火从缝隙里钻进来,照在地上、床上、两人身上。段澜一翻身,就看见灯光打亮了李见珩半张脸,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微微颤动。不一会儿,这只眼睛就睁开了,一眨、一扫,笑嘻嘻地看着段澜。
段澜习惯侧卧,一只手伸出床缘。
他的睡衣袖子被扯着向后堆在手肘处,露出一截手腕。李见珩送他的那串红绳手链正虚虚地垂在一侧,李见珩心里一动,伸手拨弄那只木雕兔子。
铃铛发出清脆的鸣声。
李见珩说:“好看。”
段澜失笑:“干嘛?”
李见珩逮住这只小铃铛不放了,不断地拨弄它,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鬼迷心窍一般,李见珩说:“适合你。”
“为什么?”
李见珩本想说,因为是我做的,因为本来就是给你的,因为红绳缠在细白的手腕上,有一种特殊的美感,因为是你,是段澜……但话到嘴边,他却说:“就像养猫一样。”他笑眯眯地抓住段澜的手腕:“拴上项圈,系上铃铛,跑到哪里都抓得回来……”
“段老师就跑不掉啦。”
李见珩被段澜用枕头猛地摁住脸:段老师头一回露出野猫爪子,张牙舞爪地佯装要挠他。李见珩笑嘻嘻地求饶:“错了错了,不胡说了,喘不上气了段澜——”
段澜掐着他的脖子:“明天就摘下来。”
李见珩借着一点灯火看他:“你舍得摘吗?”
他当然不舍得伤某个人的心。
被褥凌乱地摊在地上。
段澜忽然想起小时候。
小时候指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段澜不爱睡床,就喜欢把被子往地上一铺,把衣服、枕头、毛绒毯子,都一股脑搬到地铺上,或者围在沙发角落,给自己搭一个舒适的小窝。他把自己藏进去,蜷缩在窝里,又把各色各样的零食搬到这一方天地间。
他想象着,觉得偌大的世界是苍茫大海,而他围起来的蜗居点是一艘小船。他一个人孤独地在船上航行,等待一个未知的大陆。
刘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警告他不准把薯片碎渣掉在被子里。
段澜就蒙在被子里啃苹果——“蜗居”在自己的船里,居然那么安全、那么平静。
而如今,他长大了,竟还是眷恋这种瑟缩的、藏在另一个人怀里的安全感。
他抱着被子滚下来,蹭到李见珩身边。
一张床空落落地摆在房间一角,竟不得主人宠幸。年轻人放着床不睡,非要你搭着我的手,我缠着你的腰,八爪鱼一样躲在床下、躲在地铺上。
李见珩说:“干嘛下来?”
他抢李见珩的被子:“冷。”
李见珩失笑,却纵容他做这种三岁小孩儿都不干的傻事。
段澜闭上眼睛,头一半枕在垫子上,一半靠在李见珩手臂上。他听见李见珩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稳而平静。紧接着,他又闻到李见珩身上淡淡的香气……茉莉花,还是香皂,还是别的什么,春雨的气息……如安魂香一样钻入他的鼻腔,抚摸着躁动的细胞,叫他安睡。
他睡前朦胧地想:原来人一生颠沛流离,都是在找那个无风雨、无警报的理想港湾。
从前他自己给自己搭,搭不好,总被各样的人和事冲毁。
有一日,他妥协了,觉得世界上应当不会有这样的藏身地了,李见珩却跑过来告诉他:来,向我要,我给你搭,我心甘情愿、理所应当。
你叫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他睡着后,一夜无梦。
铃响,发卷,动笔。
教室里一片“窸窸窣窣”的写字声。
十二个班级的人打乱,随机排布在不同的教室里。好巧不巧,就这,江普也能和段澜分在同一教室的斜前后桌。他总是和江普在一个教室考试。
往常他害怕见到江普——这姑娘做题的速度就离谱,物理选择题,十分钟做完,率先猛地“啪”一声翻过试卷。这翻试卷的声音简直像丧钟一样,敲在全场所有同学的心头——完了,学霸已经翻页了,说明这题不难,但我不会,我完了。
但今日段澜心里十分平静,甚至还想吹口哨——所幸他不会,否则监考老师已经要请他出去,按作弊论处了。他只是看着江普翻页,又收回目光,沉下心来算自己的数学选择压轴题:一道导数和数列、图像结合的问题。
题目看似很难,没有切入点,可其实静下心来一想,很快就能知道应该要用数形结合的方法解决。因而很快的,他也解决了前两面的选填,迅速进入到大题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