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她出现了,自那一日起,桃花岛才……
做客她出现了,自那一日起,桃花岛才……
圆月一轮,疏星点点,苍穹之上尽是茫茫的黑。
林间疏影横斜,只有一个缓缓移动的朦胧身影伴着夜风而来。
在路边等候的两人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黑暗中逐渐清晰了一个人影。
“阿蘅!”
黄药师疾步上前,扶住了她的双臂予以支撑,只从虚浮的步姿就见出她情绪状态很不好,可漆黑一片的夜色中,实在难以看出什么,更何况她还带着人皮面具。
“我没事,走吧。”
可就这沙哑的声腔,却让他听出她哭过了。
哭过,即代表她已彻底和周伯通说清楚,这样也好,当断则断,不必再受其烦恼。
他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环过她的背扶在她的腰间,搀着她行走。
“小叶,你如何了?”洪七公转眼也来到眼前,担忧的望向她问道。
冯蘅擡眸,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夜深有些累着了。”
“药兄,不如你找间客栈让她休息休息?”
黄药师刚想说什么,手臂一紧,她望向他道:“不必了,我们快回桃花岛吧。”
“七兄,你意下如何?”
“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这一奇怪的对话让冯蘅瞧着他俩,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阿蘅,我已邀请七兄回桃花岛休养,尽我所能助他痊愈,也可以弥补上次来岛不欢而散的遗憾。”
本来疲惫至极的她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起了精神,站直身体,大喜过望:“七公要和我们一起回桃花岛吗?太好了!一直都想请你来岛上做客!”
洪七公含笑点头:“只希望老叫化不会给二位带来麻烦。”
“怎么会呢?是我们的荣幸呀!”
天还未亮,即使经历这么多事疲惫不堪,但三人马不停蹄前往舟山渡口。黄药师告诉冯蘅,原来洪七公的毒虽然解了,但伤势一直未好全,目前只有轻功恢复了三四成,实际上武功是完全没有的,她这才知道,前一日他的话不过是安慰自己。
此番一起回桃花岛也好,岛上药材丰富,黄药师又极通药理,如此便能恢复的更快一些。况且,不管是她还是黄蓉,都承了洪七公太多的恩情,而且当时荒唐的招亲一事又散的极不体面,这次正是补偿还恩的好机会。
不日便抵达舟山,叫了艘船渡海而去,又过了一日,船只抵达岸边,三人落了地。
一路奔波,一路疲惫,脚一沾地,冯蘅两眼一黑,竟就这么晕倒在黄药师怀中沉沉昏睡了过去,终究是坚持到了桃花岛。
“七兄,请跟紧我的脚步。”
“放心。”
黄药师心急送她回房休息,便要施展轻功快速穿过桃花林,怕甩开洪七公,可他不知道洪七公当日已在冯蘅的指引下走过一次,本就留有印象,稳稳当当的穿过这片美不胜收的密林。
再走过一次,印象更深了一点,再来两次怕不是要来去自如了。洪七公忍不住心想,这地方于他而言,可不比皇宫还要亲切几分。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海岛上的却比内陆看起来更湛蓝一些。
湖心亭中,茶水在炉火上沸腾煮着,咕噜噜冒着泡,黄药师提着壶柄将滚烫的开水倒入茶碗中,几根嫩绿的莲心在水中扭动起身姿来,随即一阵清香溢出。
夏末,喝点莲心茶最是清爽降火,他将第一杯放在洪七公面前。
“七兄,请。”
洪七公端着茶碗,眼睛却瞥向了四周,目之所及橙红橘绿,不禁感叹道:“桃花岛的景致世所罕见,上一次来没好好瞧,如今心无挂碍,静心观之,真是个好地方,药兄,你当年是怎么寻到这么个妙处的?”
“妙不在地方,妙只在人。”
“你这不会是吹嘘你自己有将荒岛改造成世外桃源的点石成金本事吧?”洪七公抽搐着嘴角吐槽道,虽然承认他的确才华横溢,但这人未免也忒自恋了些。
黄药师见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失笑解释道:“七兄别误会,我说的并不是自己。”
桃花岛上,如果不是他,便只有一个人。
二十几年前,初入江湖便迈入顶尖高手行列的黄药师可谓春风得意一时无两,天赋异禀,不仅武学如此,其他但凡涉及皆纵意所如,触手成春,名和利不过垂手可得,可他却对世俗的一切都失了兴趣,转而渡海东去寻觅一与世隔绝的地方。
“……我将一座荒岛按照自己的心意改造成了桃花岛,远离世俗,不见世人,原以为心情会宁静欣喜,可每天看着走着却只觉失落。岛有了,花有了,湖有了,竹楼有了,亭子也有了,可还缺了一处。”
洪七公望向他。
他却望着竹楼高处那微微虚掩着的窗子,轻声道:“缺了一处能寄寓我心之所。”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后来冯姑娘出现了。”
“是啊,她出现了,自那一日起,桃花岛才完满了。”
桃花源乃是文人的精神寄托,他亦如是。桃花岛只有在她凭空出现在桃花林中的那一天起,才真正拥有了灵魂,成为他最初渴望的桃花源。
洪七公愣了愣,随后一啧,扯着嘴角道:“不管你怎么秀恩爱,老叫化可不会受诱惑去找婆娘!”
……
湖中的交谈传不到竹楼中,更传不到床上睡的迷迷糊糊的人耳朵里。
这一觉就如同睡昏迷了般,睡了快五个时辰,等她再睁眼时,天边已经出现了如火烧般的晚霞,竟快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