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知他道歉的速度可比她生气更快……
预知他道歉的速度可比她生气更快……
石室内部,遍地珍宝散落,身外之物倒不在意,墙上地上打斗痕迹明显,乃是当日江南六怪与欧阳锋、杨康所为,幸而三座木棺还好好的,只是上面溅有血渍,但没有被损毁。
见此况,黄药师的心绪稍微好了一些。
那日两人进来后,黄蓉并不知晓为何娘亲的玉棺不见,突然多了三座并排摆放的木棺,但郭靖还是念及死者为大,没有发泄到木棺本身。
总算是……没有彻底惹怒他的未来岳父。
两人环视了一圈,大致了解了情况,也想见出当日情形之惨烈,不免唏嘘。
……
翌日。
墓地已被收拾了个干净,被打碎的墓碑也被清除掉了,次日路过时洪七公微微侧目,但所幸并没有想太多,却没想到午时前,岛上适时来了不速之客。
哑仆将柯镇恶和曲悠带到三人面前时,曲悠一见冯蘅便扑进她怀里哭了起来,叽哩咕噜想倾述些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冯蘅忙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黄药师则盯着拄着铁杖咬牙叹气的柯镇恶,无声之间僵持着。
洪七公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生怕又像在烟雨楼时一言不合打起架来,上前一步问道:“柯大侠今日怎么来桃花岛了?是专门为了将这姑娘送回来吗?”
柯镇恶深吸一口气,竟扶着铁杖跪倒在三人面前:“老瞎子该死!眼瞎心盲,对不起黄岛主和黄姑娘!”
洪七公见状吓得连忙伸手去扶,可他拒不起身,铁了心要一跪到底,可偏偏黄药师对此一言不发,七公急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了?”
柯镇恶仰天一声痛苦长叹,将铁枪庙发生的一切都诉说了出来,待到说黄蓉用自己交换他逃走时,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我已与靖儿说明此事,他现在正四处寻那老毒物和黄姑娘,可靖儿就算找到了,哪里是那老毒物的对手呢?我实在没法子,只能腆着老脸跑来桃花岛请求黄岛主离岛援助!只要能将黄姑娘救回来,黄岛主想取我这老瞎子的命就随时取去吧!”
他不知道的是,黄药师已经从冯蘅那里知晓了此事,看着比洪七公还冷静。
冯蘅安抚了曲悠交给哑仆带走休息后,这才对柯镇恶说道:“柯大侠,你先起来吧。”
柯镇恶一愣,听出她的声音,却还以为她是郭靖的朋友小叶,想起那日情形,又是懊悔慨叹:“小叶兄弟,你当日说的一点不错,若是我听了你的话,黄姑娘必不会遭此劫难!”
“蓉儿会没事的,你先起来。”
洪七公见当爹娘的两人神色冷静竟一丝不慌张,颇为惊讶,随即想到了那一晚上他们二人对黄蓉的奇怪嘱托话语,忽然间明白了什么,也暂且放下心,将柯镇恶扶了起来。
“柯大侠,你放心吧,蓉儿机智聪明,自会想办法和那老毒物周旋,黄岛主呢也会想办法援救她出来的。”
柯镇恶听到洪七公这番话终于脸色好了些。
黄药师这时淡声道:“柯镇恶,你当日虽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桃花岛,可在之后烟雨楼危机也算是抛却陈见仗义相救,便算两清了,你眼睛不便,找寻蓉儿之事不必再牵挂于心,你好生休养去吧。”
他这番以德报怨之话更是令柯镇恶大为羞愧,握着铁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无其他事,我便命哑仆送你离岛。”
“且慢,黄岛主,当日靖儿与我坦白,他误会我的五个弟妹是为你所杀,控制不住怒火毁坏了尊夫人的墓,若黄岛主……”他低下头去,再难以启齿。
“靖儿他——”洪七公也大吃一惊,向来老实沉稳的郭靖竟也做出如此冲动之事,幸好冯蘅还活着,墓地现如今只是摆设,要不然以他了解的黄药师的性子怕不是要杀了他才能平息怒气。
“那墓室中并无我夫人,棺中摆放的是我那三个徒弟的尸身,”黄药师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包括十几年前为你们所害的陈玄风。”
柯镇恶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眼看洪七公已经知晓,瞒不住,冯蘅干脆给带路,眼见为安。
“柯大侠,请随我们来吧。”
后山山脚下,鲜花尽除,墓碑也无,只有石室的机关大门还紧紧关着。
洪七公如今知晓原因,不免为自己徒弟那日的莽撞言行羞愧。
柯镇恶鼻子虽灵敏,却也只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便知晓此处已经被他们清理过了,当日为杨康、欧阳锋迫害时的惨难回忆涌现脑海,让他心中剧痛,倏尔涌出泪来。
“郭靖当日将他五位师父也埋葬于桃花岛内,蓉儿只说是埋于树林中,却未告知方位,柯大侠你若是从郭靖口中知晓具体位置,不妨去拜祭一番。”冯蘅看着他续起泪水的眼眶,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她的话让他忍住了泪,回道:“靖儿未曾说过,不过老瞎子的鼻子很灵,能闻出来。”
树林深处,三人跟随柯镇恶的脚步来到林间,距离墓室几百米处,果然被他闻出了埋葬的地点,上面的沙土草皮也有被翻动的痕迹,便是埋尸地点无疑了。
冯蘅原本以为只是要祭奠,却不曾想他一下子将铁杖插进地里,跪倒在地,徒手扒挖起来。
洪七公眼尖拉住他,惊道:“柯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我们江南七怪与桃花岛的恩怨太深,当年陈玄风与我五弟一命换一命,既已过去分不清对错,只是到了如今,便是清清楚楚的我与靖儿对不起黄岛主和黄姑娘!江南七怪本为一体,我已无脸再踏入桃花岛一步,我的这些弟妹们也一样,这便要带他们离开!”
这一出乎意料的举动让黄药师也不禁有些讶异:“人已入土为安,你何必……”
柯镇恶没有说话,却不禁回头朝向墓室的方向,无声哀叹。
这一短暂的回顾令冯蘅心里明了,是因为陈玄风。罢了罢了,恩怨难明,对错难分,随他去吧,只是不忍去看,默默离开了后山。
柯镇恶固执的将五人尸体挖出带去嘉兴安葬,黄药师不阻拦,还给他安排了棺材和船只送他出海,临行前,柯镇恶再次请求他尽快出海去寻黄蓉,生怕去晚了她会遭受欧阳锋的折磨。
好说歹说,终于劝走了。
目送着船只远去,冯蘅感叹道:“这倔老头还真被蓉儿折服了,不容易,往后蓉儿与郭靖有了矛盾,他说不定会更偏心蓉儿呢。”
“经此一事,若那臭小子还敢与蓉儿有矛盾惹她生气,我绝不会放过他。”黄药师冷哼道。
冯蘅乐不可支,回过头来调侃道:“我看岛主大人后来也没少惹我生气呀。”
“那怎能一样?更何况……”他道歉的速度可比她生气更快,那小子还有的学呢。
送走柯镇恶后,回到湖边,树下阴凉处洪七公正陪着曲悠嬉闹,曲悠笑嘻嘻的一声一声喊他爷爷,把他哄得笑声就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