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此阶段完结】
末【此阶段完结】
那时我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我们好像没有说话,只是记得,他的神情,悲凉至极。
很奇怪啊,他看过那么多鲜活的生命。拥有盛世最宽广的眼界。那些人离他而去,那些故事也离他而去。他们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应该付出的代价。就是说,怎么能没有代价呢?怎么会避免牺牲呢?后来,他把他私下写出来的故事交给了我。
有经历,也有传说。
平生啊,我第一次体会到做为旁观者的魅力啊。即使未能全知。
我不知道该不该祝福他将从前的回忆割裂。
这些故事又应该被放在哪里呢?他真是给我留了一个巨大的问题。
几乎没有什么思考的。我回到了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个湖边的亭子。用了三年时间,把他那些无法直言的故事,逐渐以旁人的气息,我的视角,以观看这个世界的视角,再次讲述。突然我就想起来很多。
我的记忆力很好,从前他给我念的那些,好听的诗文我都记得。但在别处未曾看到,那些应该是他写的吧,一共十六首,从风花雪月起始。当然,我从来都认可他的才华,甚至已然惊为天人。
他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再要回去了。我也只是很可惜。
从最初兴之所至的作文,到后来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下笔无措。
碰到写不下的东西,
就先扯开,
以言它物,
如此反复,
腻得发慌。
我愈发理解从闻那时的纠结与痛苦。
原来,这么难。
原来即使知道了那么多故事,我当然也不是他,我无法作为亲历的线索,我无法补全那些空缺的人生,一部分,靠猜而已。
在此期间,我又看看,感慨。原来,人生努力的十多年时间,盛世绽放的十多年时间,波澜壮阔的十多年,暗流涌动的十多年,浓缩下来,再加上一些情感,不过薄薄的一本书罢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在这些故事中留下浓墨重彩的痕迹。但是,我最终没有盖过他的文笔。一方面是,不能;另一方面,是可惜那些词句。
再后来,我就知道,命运啊,怎么说呢?
后来的人们,要不要知道如此的,礼崩乐坏。
这个沉默而风光的时代,是时候给新的文明让路,是时候,为后来留下引发无数遐想的空白。
功成身退。
我把书封在亲自包漆的匣子,把笼子打开。这次真正放走鸣叫的鸟儿。在这片花田里,它们应该能活下去吧。
走了很久,那年对饮黄昏的地方已经塌陷。此时,我特意换的衣服依然被刮破。在树木繁茂的江边,离岸边百步远的地方。
藤蔓,如同长久睁眼甚至爬上瞳孔的血丝,它有些固执地撑着,是等待我回来吗?
路依旧很稳固。周围现出风的形状,那些无数砖瓦,汇合成浪花的声音,喊叫的声音,好像此刻就不再孤独。好像,有很多人一起,围观我给他们带来的故事;好像,他的记忆,传给了很多人。
许久疏于锻炼,匣子小小的重量挂在身侧,一路走来,竟压得生疼。只是。我可能。是真的好累。坐到路中间的时候。直接盘腿靠到遗落的石碑上,身体印下刀刻的痕迹,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再次醒来时,甚至有些惊讶,还以为要成为一座骷髅,陪这匣子一辈子。
摸索着,借助渗漏下来变成褐色的阳光,摸到留下的裂隙,板子翻开,匣子刚好卡再这里,我该回去了,不知是否有幸面对我离开的九又三年人间。
……
水陷南州行宫,山林处,荆棘更甚,笑作衣衫褴褛。江流蜿蜒,楼瞳瞳尸上未阖,血行藤蔓,等我归来否。
百步风生,浪喊砖缶,叠起从闻。
至碑石无余力。再见瘙咬,身镌刀纹,若如此相逢日。滤下斜阳,才知一觉醒来,恍白首进葬了。
复复三年终,江后知可逢。
只是层云又如狮身佛首,还未记得我。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