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失窃的天书》(10) - 松鹰推理系列 - 松鹰 - 科幻灵异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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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失窃的天书》(10)

1

一夜暴雨之后,街上的伞被吹得七零八落。唯独文化公园里竖在露天的一把大红伞,完好无损。这事颇有些奇。

星期日,这里如期举行《西部风情》摄影展。揭幕式就安排在红伞下的草坪前。主办单位为文化局和市摄影家协会。有不少嘉宾莅临。一溜铺着白布的条桌后面,坐得满满的。

雨后的公园里空气格外清新。

揭幕仪式由文化局一位副局长主持,市上有关领导剪彩。宣传部的几位头儿都请到了。一些新闻界的朋友,也应邀前来采访捧场。揭幕式搞得颇有些声色。蒋学贵是摄影家协会的挂名主席,少不了在会上亮相。

因为展览正好安排在礼拜天,不少嘉宾携着家属同来。陆石牵着小石头,在主宾席上就座。小石头手里捧个红皮球,戴顶棒球帽,一副小球星模样。

揭幕仪式完后,大家徐徐走进展厅。陆石在里面走马观花地遛了一圈,准备陪儿子去游乐场玩玩,他早就答应小石头的了。出展厅门口,遇到不少熟面孔。其中有宣传部副部长秦毅,还有蒋学贵。大家少不了寒暄几句。秦毅穿一件咖啡色皮外套,气色不错。蒋穿着正儿八经的华达呢蓝制服。陆石在同另一位熟人打招呼时,无意间听到秦副部长和蒋学贵的对话。“老钱这个人是咋个搞的!”秦问蒋学贵。蒋苦着脸,说了一句:“有网友在网上发帖,说老钱‘心怀鬼胎’,至今不承认和骆汉生绑架案有关系……”“他有什么反应?”“他从来不上网,还不知道。”“白演达的问题喃……”后来因为旁边有人,把话岔开了。具体背景不是很清楚。但听得出来谈话涉及的内容很急迫,也很机密。

早晨。雷鸣回到家里,惊异地发现家里的玻璃窗破了许多面。祝若雅冷冷地不说一句话。

起初他还以为是昨夜的大风所致,结果玻璃并非暴风雨打碎,而是有人趁雨扔的石块。桌上摆着几块卵石,带着泥。满地的碎玻片和一团水渍。倩倩抱着全身濡湿的雪儿,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祝若雅并不问他昨夜的行踪,她的冷淡比任何谴责都令雷鸣不安。

雷鸣把倩倩揽在怀里,紧紧抱着,心里一阵内疚。“爸爸在,不哭。”他哄着女儿。倩倩伤心地哭着:“爸爸,我的雪儿!”小狗狗四肢簌簌地抖着,全身发烫,一对黑眼睛露出可怜的神色。

“妈的!我不会就此退缩。”雷鸣一脚踢翻矮凳,愤怒地咒骂。“谁教你那么潇洒和得意喃?”祝若雅说着风凉话。“若雅,我是爱你们的。”雷鸣望着妻子,真诚地坦诉。“谁信?”祝若雅背过脸去。雷鸣木然的面孔。

次日上午。文庙街22号。雷鸣走进小院,感觉到异样的目光,但不知从何而来,那直觉只有一刹那。在办公室坐定,电话铃响起来。是陆石打来的。陆石把听见的内情透露了给他。文联审干的拉锯战,陆石在市委大院已有风闻,据说矛盾已上交到市上分管组织的头儿那里。他多少为不谙宦海世故的书生型老同学担点心。“市上很关注你们文联调查骆汉生绑架死亡案的事,你要想办法争取主动喔。”陆石在电话里含蓄地说。“我知道。”雷鸣应道,“专案组是支持我们的。”话筒里传出陆石不以为然的一声“嗨”。“专案组只是一个职能机构,上面还有人说了算!”老同学提醒他道,“你要充分估计到,钱诚的事最后有可能过关,除非你们新发现有重大问题。因为干部问题上面一般都很慎重,加上有人死保,投鼠忌器嘛……”

雷鸣听着话筒里的话,目光透过窗玻璃,看见蒋学贵夹着皮包,匆匆从办公室出来。“秦部长还说了什么吗?”他压低声音问。“当时旁边有其他人,没听清。”话筒里传来陆石厚重的嗓音,他接着说了一句∶“你们的关键是要找到突破点。”

“唔。”雷鸣若有所悟。他看见蒋学贵瘦小的身影绕过天井,从窗前经过。司机小刘跟在他后面,像有什么急事。“不过老弟,你要好自为之哟。”陆石说罢,“喀”地挂断了电话。雷鸣放下话筒,寻味着陆石的话。不知为什么,他心中隐隐有种预感,似乎船到江心会触礁搁浅。陆石打电话直言相告的举动,不是他一贯的作风,这本身就有点不同寻常。这说明情况大概很紧急,而且相当微妙。也许这是老同学向自己发出的一个警报。雷鸣站在写字台前,两臂抱胸,瞄着窗外。黧黑的脸上露出沉思。透过窗外的白色雾霭,江对面岚山黛青色的山脊若隐若现。一阵汽轮的引擎声从雾底传来。模糊的江心翻滚着漩涡。他突然意识到陆石在暗示什么,不禁眼睛亮了一下。

对啦,应集中火力突破钱诚的防线!这时,车夫手里拿着一沓材料走了进来。他戴着鸭舌帽,穿件深色风衣,像个风尘仆仆采访归来的记者。“坐。正好有事要商量。”雷鸣亲切地示意他坐下。“筱红马上就过来。”车夫在藤椅落座。“钱诚的调查怎么样了?”雷鸣问。“材料都在这里了。”车夫把几份盖了红印的手抄件放在桌上,说,“组织处派人一起调查的,情况和上次大同小异。”雷鸣把陆石电话里说的事对他讲了。车夫清癯的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筱红这时推门进来。她戴着细边眼镜,斯文中透着机敏。

“钱诚的外调情况,我刚才已给雷鸣讲了。”车夫告诉她。

“如果材料就那些,恐怕难以定性。”雷鸣说。筱红想起了什么,说道∶“知情人里面,还有一个钱诚的前妻没了解过。”“人在什么地方?”雷鸣随意地问了一句。“听说在棱县,也许知道一些情况。”筱红道。雷鸣想了想,问:“能不能去一趟棱县?”“最好找机会去一趟。”筱红建议道。她眨着镜片后的眼睛,不像开玩笑地说,“不过也许到最后查清了,我们几个都没得好下场……”“此话怎讲?”车夫诧异地瞪着她。“我听组织部一个朋友讲,市上很关注市文联班子的事。常委会上曾经议过,暂时没做结论……”筱红的消息很灵通。这个信息,进一步证实了陆石的话。“文联班子的事,怎么捅到市上去了呢?”车夫感到事情有些蹊跷。“《金蔷薇》编辑部有人联名到市委告状,闹得很凶,说文联审干是整人。还说雷鸣怀有个人目的……”筱红说到这里,打住了。雷鸣望了她一眼,说:“没关系,你尽管讲。”“他们还散布谣言,说雷鸣生活作风有问题,和老婆闹得天翻地覆要离婚……大家都不信。”筱红说。“有人会信的。”雷鸣粗声粗气地说。“审干的事,蒋学贵不是打过包票的吗?”车夫皱着眉头,不满地问。

“听说老蒋承认是他布置调查钱诚的,宣传部也证实文联的审干工作符合组织程序。所以市上没有表态……不过总的情况对雷鸣有点不利。”筱红道出她的担心。“我就不信正不压邪,派性会大过党性。”车夫点燃一支烟抽起来,态度很坚定。雷鸣望着窗外江心的漩涡,没有吭声,脸上的表情有些严峻。他意识到了,连日来发生的事和情势急转直下,都不是偶然的。眼下他和同伴们正处在一个非常的时刻。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别无选择!……“最终调查结果怎么样,将是关键……”筱红猜出了他的心思。

2

市博物馆。造型古拙的现代青铜雕塑。院内落叶缤纷,一派萧索。宫殿式建筑的展厅门口。偶尔有几个观众出入。蒋学贵从灰绿色上海轿车内下来,进门,沿着一条红漆木楼梯拾级而上。在二楼的小会议厅,司马宏已在里面等着。他今天急召他来,有重要事情密谈。两人围坐在小会议厅角落的矮背藤沙上。厅里没有其他人。

窗户虚掩着,门外的回廊空荡荡的。“我刚参加完一个座谈会,”司马宏难得这样客气,“约你到这里来,说话比较方便点。”他穿一件棕色皮外套,头发随意梳理着,气度从容自信。不过细看之下,他的眼角已露出明显的鱼尾纹。蒋学贵坐在对面,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神色有些局促不安。“文联现在情况怎样了?”司马宏问。实际上他对文联的事了如指掌,白演达和钱诚隔三岔五地往他家跑。文庙街22号小院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文联的事,现在很麻烦……”蒋学贵流露出为难情绪。他明显地消瘦了,面色疲惫,两鬓出现了几丝白发。瘦小的个子拘缩在藤沙上。“文联现在处在关键时刻,你可要顶住喔!”司马宏看出蒋的气色不对,给他打气。

这段时间以来,蒋学贵承受着红黄两方双重的压力,显然已超过他的负荷。以他的水平和魄力,实在无力解决这么复杂的矛盾。他感到束手无策。据说一个人常在家中喝闷酒,喝醉了就笑,老伴很为他担心。

“我这个‘过河卒子’无能为力了。”蒋学贵苦笑。“你一定要想办法稳住文联的局势,”司马宏表情严肃起来,“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没有退路!”蒋迟疑了一下,说起白演达的问题:“老白写杂文指桑骂槐的事很被动,秦副部长也在追问……”司马宏斟酌了一下,安抚他道:“这事不要怕,我知道怎么对付。”实际上,这是司马宏最担心的事。钱诚的问题还没有了,白演达如果再被曝光,司马宏在文联苦心经营的地盘,就有全部丧失的危险……“老白究竟发表过那些文章没有?”蒋学贵认真地问。他想当年司马宏和白演达同在报社,应该知道内情。

司马宏嘴角掠过一丝嘲讽,没好气地说:“你怎么这样没有头脑!政治斗争讲究的是什么?是手段,谋略,而不是事实。懂吗?……”蒋学贵的表情有点难堪。司马宏言犹未尽,眼里射出冷峻的光盯着他,继续说道:“要知道,政治这个东西是很残酷的。‘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古今如此。”蒋学贵从荷包里掏出烟,抖抖地点燃,激动地吸了一口。青烟在他瘦削的脸颊前袅绕。司马宏语气缓和了一点,向他交底说:“上层的工作由我来疏通,你不用担心。你的主要任务,是稳住文联的阵脚。”蒋学贵知道,司马宏有通天的本事。他在市上的关系网仍然管用,而且市委常委里有人为他说话。“部里要再问到老白文章的事,怎么说?”蒋学贵请示。司马宏很善于审时度势,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弱点。他想了想,给蒋学贵出点子道:“白演达必须死保,要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问题最好,若有什么麻烦,责任可往宣传部上推嘛……”“往宣传部上推?”蒋学贵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想想,他是部里考察过的干部,进党组也是部里同意的,当然部里应该承担责任嘛。给钱诚审干做结论的事也不要再拖了,”他举起右手比画了一下,“快刀斩乱麻!”蒋学贵茅塞顿开,脸上表情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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