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我们不熟”

第17章“我们不熟”

秦伏凑够了能陪他一起跑400的男生，乐颠颠地跑了回来。

他一脸兴奋，完全没有意识到林之屿的态度有什么不对劲：“星期四下午班会的时候，老班应该就会把开运动会的消息告诉我们，我们就可以安心去准备运动会了。”

他没有提林之屿的名字，我早就在他坐回座位之前就收回了看过去的视线，头也不擡地说：“知道，但是我要准备期中考试。”

“我支持你把年级第一的位置抢回来，”秦伏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样老班就不会每天都顶着一张负债八百万的脸盯着我们了。”

“宋淮名，”门口的男生喊我的名字，打断了我和秦伏的聊天，“有人找。”

秦伏顿时伸长了脖子，他“哎哟”一声，朝我笑道：“还是个熟人——你要不要猜猜是谁？”

我没有跟他玩猜一猜的兴致，把笔放下之后就走了出去。

的确是个熟人，贺重阳正站在门口。

他穿着明显大了两码的秋季校服，校服拉链拉到了最上面，露出的一截袖口上满是脏兮兮的墨渍，总显得有些阴鸷的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担忧和纠结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十二班门口张贴的成绩单，直到我走了出来，他才慢吞吞地看我。

“有什么事吗？”我主动问道。

我以为贺重阳会跟我说关于期中考试的事情，谁知道他在原地蹭了蹭地板：“上次月考考年级第三的林之屿，跟你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我摇摇头，“我们不熟。”

贺重阳好半天都没说话，他轻声说：“真的……不熟吗？”

我直觉贺重阳的态度不太对劲，自己也有点不耐烦了：“不信算了。”

贺重阳慌忙拉住我，在我看过来后又猛地撒开手。

走廊上没什么人，大多数学生都在班上休息，他犹犹豫豫了好半天，上课铃都响起来了，我也没听到他再说出一句话。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教室了，”我说，因为时间被他耽误而皱起了眉，“以后没事就不要来找我了。”

“不行，”贺重阳立即说，“中午你在天台等我。”

说完，不等我答不答应，他转身就走了。

我踩着上课铃的尾声走进了教室，无意间看到林之屿，意外地发现他正从没关上的后门往外面看去，直到贺重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扭过了头。

在和我对视后，林之屿先低下了头。

他的举动有点奇怪，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林之屿没有对……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投射过这样的注视。

也许在某个我完全不知道的瞬间，他和贺重阳产生过什么交集。

“贺重阳找你是为了挑衅你吗？”秦伏好奇地问道，“或者威胁你不许在期中考的时候把他从年级第一的位置上拽下来？”

“他什么都没说。”我想起贺重阳那副语焉不详的样子就有点烦，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提起林之屿。

中午我按照他的要求去了教学楼的天台，没有锁死的铁门很轻易地就被推开，贺重阳背对着我，被我的脚步声惊动后，像被吓一跳一样跳了起来。

“宋淮名。”他朝我摆了摆手，尴尬打了个招呼。

我把铁门关上，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你到底有什么事？”

贺重阳抿着嘴：“我前几天在回家的那条巷子的地上看到了一个本子。”

“跟我有关？”

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贺重阳真的点了头，他脸色有些古怪：“我以为是谁落下的草稿本，就捡起来看了一眼，还没看完，本子就被林之屿抽走了，他说那是他的东西。”

我耐心地听着贺重阳铺垫：“然后呢？”

“他当时脸上都是伤，像是和人打了一架，”贺重阳擡起眼，“他说完就走了，但是在这之前，我没有在我家附近看到过他。我有点好奇，就问了房东，他说林之屿付了一个月的押金，在他那里租了一个房间。”

“这件事好像从头到尾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吧。”贺重阳说话没有重点，我听了五分钟也没听明白他大费周章地叫我上天台是为了什么，倒是猜到了林之屿会出去租房子的原因是养伤。

贺重阳讪讪地闭上了嘴，他的眼睛游移不定地在我身上看来看去：“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跟你说，林之屿也没说不能让你知道——你确定你和林之屿不熟吗？”

“我确定。”

贺重阳轻轻嗫嚅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那为什么他会在本子上写你的名字？”贺重阳大声问道。

我愣住了。

天台门口那边传来了很轻的动静，像校服的拉链碰了了铁门，几乎听不太清楚的“嗒”的一声，按理说，我应该站在贺重阳面前，让他把那天发生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一遍，不放过任何细节。

但是我的举动违背了我的想法，我走到门口，用力拉开门，对着已经看不清的背影喊道：“林之屿。”

我比谁都笃定。

那道身影正在下楼梯，我站在铁门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等他停下来。

他的确停了下来，再转过身。

是林之屿的那张脸。

我站的位置太高了，他得仰着头看我。

林之屿很平静地看着我，那一瞬间，他看上去像是褪去了所有青涩和懵懂，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清，让我有点片刻的失神，以为自己真的又一次看到了二十六岁成熟稳重生的林之屿。

我第一次扪心自问，我和林之屿真的不熟吗？